许多人面对亲友的离开,第一时间浮现的想法是,怎么会这么突然。然而,作者描述亲身濒临崩溃的痛苦经历,证明任何一丝内外在因素,都可能让受苦者将走向死亡的意念付诸实现。

文|角落星

看到南韩女星雪莉(Sulli)自杀结束生命的新闻,我感到万分的难受⋯⋯日前我自己才走在这样的一条摇摇欲坠的吊桥上,一个强风、一场雨,都可能使得我跌入那深渊⋯⋯

对于身心状态已濒临崩溃的受苦者而言,此时若再浮现一个念头的飘绪,或是来自他人的一个不理解,都可能让受苦者将走向死亡的意念付诸实现。

报导说,雪莉轻生前一天还在拍广告,旁人丝毫看不出这位跟工作人员有说有笑的女孩竟会在隔日殒落。就像有些自杀者的亲人、好友所难以接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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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片|jelly_jilli

为什么昨天看起来还好好的,今天就自杀了?

各位说对了,她确实在被确认死讯的那一刻都“活得好好的”,直到这个结果出来,都少有人会看见受苦者所受尽情绪反覆的痛苦,以及一遍又一遍把自己从黑暗深渊拉出来的挣扎。

“看起来还好好的”其实需要耗费很大的力气。雪莉是如此,其他殒落者是如此,而我自己也是如此。

每次,当我感觉到身体不明疼痛带来的绝望,我想结束这受病痛捆绑的身躯;每次,当我意识到现实环境难以靠好好生活、好好努力来改变,我想离开这无奈且无力的日子;每次,当我意识到亲友还是难以理解或认同在爱中的我,我便想对这个没有人支持我的世界说再见;每次,每次,无数多个每次,都构成了有一天的承受不住⋯⋯

在殒落之前,旁人无法看见的是,原来我们是这么地努力想拉回自己、这么努力地找寻与理解自我、这么努力地想让自己更好也让他人更好。我们如常上班处理事务,如常接起家人的电话关心彼此的生活,如常在接过热咖啡后对便利超商的店员投以微笑,我们一直很努力、很努力,真的。

自杀究竟是一时的冲动?还是长期的累积呢?

人们会走上这条路,原因错综复杂,可能是过去积累的种种压力、不被理解、不受认可、不能言说的家庭经验,也可能是在这一路走来之后,短暂遇到一个当下身心状态难以负荷的事件或挫折,在某一天万念俱灰时便做出自杀的行为。

自杀的成因,其实是瓜连瓜、藤连藤般的过程,难以理清,也难以澄清。但可以确定的是,每个积累下来的痛苦经验,每个当下难以承受的情绪反应,都可能让当事人的自我感破碎而终至自我结束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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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当人们问着,是媒体与网路的有色眼光杀了她吗?我要说,很大部分,是的。至少这是近因。

还记得,我初次知道雪莉这位女孩,就是在这些说着她有如何不正常的描述文字之下:她开直播不穿内衣是淫荡、现在的她对比以前清纯被称为国民女友的她就是个毁坏崩落的过程、退团后开始走偏放浪形骸⋯⋯

如果我不再当符合标准的“国民女友”,能不能也不要讨厌我?

对于雪莉能决定不穿内衣以一个较无拘的样子呈现在观众面前,当时的我隐约感觉到,她似乎有着一种不想再被某些长期束缚她的东西所制约的想望;她想离开以前人们为她设定的样子,以自己认为较真实的方式呈现;她想告诉世界,某些东西不再是那么理所当然而不容怀疑或改变。

雪莉这样的过程,其实也是很多 15 至 30 岁女孩会经历的路径,我们只是在寻找比较靠近真实的自己,不是其他人所说的“坏掉了”。

我想那时的雪莉,可能正处于一个寻找自我认同的关键期,因为身为童星出身的她没能在青春早期有过这样的探索。她不想再当“大家的国民女友”,她只想当真实的自己。可惜,媒体与酸民各种轻蔑的负评伤了她,一字一句都将她推下深渊。


图片|来源

在“求生”与“求死”间,一路都有迹可循

再回到一开始我们所讨论的,其实自杀者不是“看起来好好的,却自杀了”,而是他们在意识或潜意识发过很多次的求救讯息,这些人在“求生”与“求死”的两边摆荡,极希望有只手能把自己推往生命的那一边,但现代社会中人们或许因为忙碌与压力、或许因为固有的成见,难以觉察到这些人寻求帮助的呼喊。

报导提到,其实在去年某一天的凌晨,雪莉突然在 IG 开直播,还吸引 1 万多人观看,“大家在干什么?”礼貌性地和粉丝打过招呼后,她便陷入了一个人模胡的喃喃自语,到最后的不发一语,眼神空泛地含着手指,眼眶则是红的。在这样的直播中,就可以多少感觉得到,雪莉累了,她想要支持、想要帮助、想要陪伴,因此就算只是开着直播让粉丝看着她,也好。

前不久在雪莉的一段受访中,她带着天使般的微笑请求着:“请观众和记者们多疼爱我一点吧。”如今看来,是多么令人心碎的求助与求饶。

雪莉不是忽然自杀了,其实不论就她在 IG 上的直播或者正式的受访,一路都有迹可寻,只是人们误读或漏读了。

当你读出有人在求救,请肯认痛苦真的存在

许多研究也指出,自杀者其实会在生前透露相关的讯息,像如“我好累”、“这样的日子没有意义”、“想消失在这个世界上”,甚至是“我想死”,既然是有迹可寻,那旁人就有拉住他们的机会。

也许,看到这些文字,人们不知道该如何回应,也有人担心与想自杀者谈论自杀会导致其做成行为。其实,身边的人可以做的很简单,像是“肯认痛苦的存在”,向对方说“我看到你真的很痛苦也很辛苦”、“那些不友善的评论真的很令人受伤又无力”、“自杀的想法反覆出现,你一定有着很多难以解决的苦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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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对方一起“认下”这份痛苦,而不是以“别人也很辛苦只是没说出来而已”、“你为什么要这么在意那些留言呢?”、“自杀是自私与不负责任的行为”这些种种的回应来“否定”当事人此时此刻真实的痛苦。

让我们,共筑一张名为理解的网

我承认,要接着正经历痛苦的人很难,真的很难;但是,我相信只要有了理解,就会好很多的。

也因为这份相信,我书写忧郁,给郁者,也给大众,希望透过传递这样更多的理解,我们能成为彼此的网,在即将陷落之时,接住你、接住我、接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