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没有那么一个人,你总挂念着他那一块让你摸不透的心?你们说着似懂非懂的语言,突然间发愁又突然理解了彼此?邓九云专栏续集,谈那一段韩国之后的日子。

怎么离开韩国的记忆是有些模糊,我花了一些精力处理自己的问题,还没处理完他们就来台湾看我了。

他们睡我房间,一个睡床一个睡地板,我跑去跟妈妈睡。每天都绞尽脑汁想要带他们去哪里玩,带他们逛夜市去吃吃到饱的火锅,他们不明白台湾人为什么吃饱了还一直在吃。也不知道哪根筋不对带他们去了夜店,每个人花了五百块进去,不到五分钟就出来。我觉得我毁了他们这趟台湾行。

大哥问,妳平常会来这里玩吗?
我说,从来没来过。
二哥说,那为什么要带我们来?
我说不知道,好像大家都很爱来玩。
二哥说,我们就是来看看妳,就带我们去妳平常会去的地方就好。

然后我们就去了一间咖啡店,一种历劫重生的畅快歪倒在沙发上喝冰冰的啤酒。“其实我最想带你们去花莲,那里有山有海是台湾最漂亮的地方。”二哥说,下次,还有机会。但这个机会也就像人生里大部份的承诺一样没有发生。

过了几个月后,我依然没有搞定自己的问题,又开始惯性逃亡,逃去美国后逃去英国,心想那两杯烧酒真是白干了,仪式果然没啥用,还得要有决心吧。我后来明白,那不是距离问题,是时间因素。时间不够,逃再远都没有用,时间到了,其实根本不想逃了。只是唯一的无法解决的矛盾是,好像得逃去哪里等时间到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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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几年二哥逢年过节还会打给我,问候彼此的家人。每次一通话就先问我现在在哪里?在那里干嘛?读书还是在工作?后来飞来飞去电话换来换去,好一阵子没有再联络。有一天看到他申请了 FB,于是又重新联络上。我知道韩国人有自己的社群网站,他的 FB 也很少更新,倒是三天两头会按我的赞。我们的对话纪录永远都是他问我,什么时候来韩国?我说,好。他说,有没有认真念书?我说,有。然后他会在我的一些照片下面留言说我越变越漂亮。

去年,他突然传了 FB 讯息说,我要结婚了。我兴奋地回说,“真的?!好棒!到时候给我看照片!”但一直到现在,我还是不知道我的两个韩国大嫂长什么样子。

前几天,我看到二哥难得更新了 FB ,一张田地的夕阳照露出他穿夹脚拖鞋的右脚。标题是:我家外面。我在下面用留言说:“你家吗!?真好!”二哥过几天赞了我的留言。

我想起来最后我在韩国常常问二哥很多问题,他总是答非所问。有时就沈默,我想或许是语言的隔阂让他也懒得说太多。现在我却觉得那沈默的本身,其实已含括了千百种的回应。他总是说:“我是一个很复杂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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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hoto credit:justin barnes )

我不知道有了田地他是否还在表演或演出,但我一直记得自己很想看他做小丑。我喜欢当观众,尤其是熟识表演者的观众,我可以一下以朋友的身份抽离一下以观众的身份投入。毫不保留地用自己对演员的偏心来评价角色诠释的成果。

那种轻松的观赏特权,和一起同台演出时的感觉是不一样的。好像我更乐意置身在别人的生命外圈,细心地当一个称职的观众,偶尔陪笑,来点掌声,感觉非常温柔。我早已学会不再将自己的情绪束之高阁架空在那,一副永远都无法被替代的德性,然后怨叹着自己在一点一点的死去。

二哥说,“小丑都不是灵巧的人,所以他们要花比别人多更多时间来靠近他们的目标。”

“但有时太笨了。”我说。
“不,小丑是这世界上最清楚自己要去哪的人,你觉得这样笨吗?”我想了一下说,好像还好。
“他们有一个最明确的目标,只有一个,而且不知道怎么放弃。”
“所以,我们都是小丑。”我说。

这段对话,到底有没有真的被说过,我自己都不是很确定。但可以确定的,如果我有一天真的能看到二哥做的小丑,一定不会像以前那样难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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