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陆交换、游玩半年回到台湾,朋友们见面总是问到这个问题:

“那有艳遇吗?”

有的劈头就问,似乎我的脸上就写着这五个字,所以一看到人就照着念下来。有的则是峰回路转打太极,忍到最后脱口而出。有的却像是在跟随某种仪式,有朋自西方国家归来,不问对不起她,好像是觉得她没有市场,或是少跟到一则消息。这样普遍的状况其实不在我意料之内,如果回国前预期大家会专注在这个问题上的话,我应该会想办法准备答案来满足问题他想听答案的欲望。直到常常被问、常常又说不出引发下一个话题的题材时,烦恼过后,才知道我对“问题排行榜”第一名相对陌生。

没有人对八卦没有兴趣的,至少被隔离了半年总是比较有可能有新鲜的腥膻色,相较于日复一日的台北。而且问这个问题完全不需要有任何准备,准备要怎么回答,只要等着被兴奋被惊吓,没惊吓也没损失。也不需要任何知识的内容,等着对应的时候展现自己世界观的内涵。只是有时候会想,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真的想知道答案吗?或是说,答案是什么对听的人来说,真的是重要的吗?


“浪漫的”艳遇要发生在巴黎才行,也必须是巴黎,经典场景在这里:蒙马特阶梯

但等等,到底什么样的状况发生了,能称作“艳遇”呢?我没有明确的注释在课本下面,或告诉我这个词语是什么意思(还要一字不漏的背下来!),但也许因为这样的一个模糊性,让答案更令人期待,有机会听到整个跳脱框架的回应。而这也让这个问题更难回答了,连问题都不了解,要怎么给答案呢!更难的是,如果因为想要正确回答,到真的追问下去,那请问什么叫艳遇?对话不就一瞬间变得学究(谁管你怎么定义这个词啊!),就脱离本来叙旧、联络感情的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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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过来想,以一个好朋友出国半年归来,我会问他什么样的问题?我会想知道我不知道的事情、网路上 Google 不到、非要身历其境才能感受到的状态。在大学里第一次和新朋友们吃午餐时,义大利的男孩看着我这个身高几乎是他一半的台湾小女生说:“告诉我你觉得台湾和这里最不一样、最冲击你的三件事!”我想了一下,一边想着要怎么翻译成英文。我第一个讲出口的是,‘上厕所竟然要钱!’。

可是如果我没有经历过,还真的不知道在那样未知的世界管辖之下,能够发生什么事事情会怎么样发生,我连个开始了解的起点都没有,更别说有个有建设性的问问题了。所以身为朋友,艳遇的片段除了是不容我错过的,也是我比较能够理解的安全问题。没有艳遇的话,我们也喜欢听朋友和旅伴有什么冲突,造成了什么戏剧性的发展,符合我们对人们出了国就可以失控的期待。

问题排行榜第二名我则有准备好,是“你最喜欢哪个国家?”“哪里最好玩?”免不了俗的正解应该是:It depends. 也就是各有各的好。但是我们时间有限、认知资源有限,撷取最精华的一部分似乎是最经济有效率的作法,这真是不能再同意更多。“觉得外国人和我们有什么很不像的?”甚至“外国人们有什么是和我们很像的?”其实也是个很值得讨论的有趣问题,真正的身处于异地、接触,常常能惊喜的发现,原来很多偏见和对彼此的误解甚至是自己也不曾注意到的。

而关于艳遇的部份,最后我发现,只要说“有啊”就够了,随后的细节则有如过耳云烟。一方面满足自己以为在别人眼中提高了身价的欲望,一方面其实不管“我的艳遇”算不算艳遇、内容符合对方对艳遇激烈的期待与否,对他们的人生来说其实也不重要,他们并不会记得,对话将会永远留在那个当下,不会被带走。

更重要的,真正想被听到的,不会被说出来。多少一面之缘也都留在那个当下了,因为只会留在那个当下,令我安心,所以我们让他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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