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迪契在《我们都应该是女性主义者》这本书里以故事和读者谈论何谓“女性主义者”。他从同理角度出发,注入关怀,和我们娓娓道来“女性主义”不是让你觉得自我感觉良好的标签,“女性主义”代表的是解构不平等结构下衍生的性别不平等问题。

文|苗博雅(台北市议员)

请教一个问题:在您认识的人之中,谁是女性主义者?可以稍微形容一下这个人吗?是什么让你认为她/他是一位女性主义者呢?

“女性主义”一词从欧美传入华语世界后,多半在学院之间被讲授,尚未被大众充分了解,就已经随着大众传播被过分误解。

只要稍微浏览社群媒体与网路论坛,普罗大众谈到“女性主义是什么?”都会认为那不过就是一套专为女性争取福利的话术。

而谈到“谁是女性主义者?”更有人会认为她们就是一群不修边幅仇视男性不解民间疾苦的蛋头学院派。

“女性主义”已经受到过多的超译误解,在学院内是小清新,到了学院外却变成与老处女、鱼干女、剩女同等的轻蔑攻击女性的刻板印象话语。以致于有许多名人跳出来试图“逆转”人们对于女性主义的误解。

除了艺文界、影视圈等传统认为较“软性”的领域,在政治界包括美国总统欧巴马、加拿大总理杜鲁道、法国总理马克宏等年轻英俊又站在世界权力顶峰的男性政治人物,都纷纷宣称“我是女性主义者”。

我想,除了选票考量之外,他们必然自认是好意出来为女性主义赞声,翻转普罗大众对女性主义狭隘且错误的认知,为女性主义的理念奋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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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片|Photo by Giacomo Ferroni on Unsplash

然而,这样的好意,却让女性主义的面貌变得更加模糊。

如果盘据既有政治结构顶峰的男性菁英都是女性主义者,那么,女性主义不就已经“大胜利”了吗?

主张翻转性别权力不对等的女性主义还有存在的必要吗?女性主义要打破既有阳刚霸权,同时又盘踞在阳刚世界权力的顶端,这又是怎么一回事?维系阳刚霸权运作的结构由女性主义者领导,这是女性主义的成功还是挫败?

女性主义有定义吗?

一个名词如果可以指涉任何事物范围无边无际,那这个名词必然因过于空洞而失去意义。所以,是的,女性主义当然有定义。用最广义的视角来看,女性主义再怎么变化、进化,其不可或缺的核心关怀必然是“性别不平等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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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如同社会主义、共产主义、马克思主义⋯⋯各种变体,万变不离其宗的就是“阶级”分析视角,任何丧失了阶级关怀的左翼理论(例如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实践)就是挂羊头卖狗肉的假左真右。

而不论第一波、第二波⋯⋯第 N 波女性主义,任何“拒绝承认性别不平等问题存在”的论述,即使冠上女性主义之名,也不过就是巩固不平等现状的帮凶。

而一位女性主义者,最广义的角度而言,就是一个承认性别不平等问题存在的人。当然,这样的定义,一定会被认为太过广泛,同时也过于温情。

确实,若一个人承认性别不平等问题存在,却仅止于坐而言,不愿起而行,这样的犬儒主义对改变现状并无帮助。而若一个人愿意承认性别不平等问题存在,但他的行动却仅止于关怀男性的痛苦并且要求女性负起更多责任,这样的“倡议”毋宁是富家子弟不断抱怨富裕带来的种种痛苦挫折,并要求家里的长工付出更多让他过得更舒服一点。

因此,且让我在这里对女性主义加上一些期待:

女性主义并不是一个用于让人自我感觉良好的认同标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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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片|Photo by Natalie Hua on Unsplash

她不是喃喃自语“我知道这不公平,但世界本就不公平,我们只能接受”的犬儒主义;也不是一个“我知道女性受到压迫,但你看我们男性也受压迫,所以大家扯平了”的 whataboutism(顾左右而言他);更不是“为什么你们(女人)不来关心我(男人)的痛苦!”的己愿他力梦想家。

我所秉持的女性主义基本主张,是性别不该成为限制人类自由权利的理由,所有的小女孩、小男孩们都有权利追求她/他心之所向的美好人生。用学术一点的话说,这是自由女性主义(着重机会平等)。

而本书作者阿迪契所说的,和我的信念不谋而合。这也是我愿意推荐愿意亲近女性主义的读者阅读本书的原因。

我倾慕基进女性主义拆解父权结构的直指核心;也佩服社会女性主义梳理性别与阶级交织性的耐心。

但我也深知,自由女性主义是普罗大众亲近女性主义的最佳入门砖。先见山不是山,才能见山又是山。以阿迪契的演讲为开端,或许你也有机会看见不同的世界。

“什么样的人才算是女性主义者?”

在阅读本书之前,我建议你先写下答案。阅读完毕之后,再写一次,看看你的答案是否有所不同。

如果有差异,恭喜你,你对女性主义的认识又再多了一层。

只要愿意加入共同追寻人人更自由的世界的行列,你也可以成为女性主义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