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迷母亲节书写计画——【母女夜谈】,谈的是自己的深思絮语,或与母亲的家常对话,那些关系间的拉扯与矛盾,透过文字,来一场温柔的革命。

革命不一定是摧毁,亦可能是重建,母女关系里那些琐碎但绵长的相似,我们拒而不认,但总在那里,也许相像,是我们能共同成长的基础,从今天起,一起长成更好的模样。

五月是母亲的节日,群起欢腾,庆祝同时亦有慰劳之意。常感妈妈与女儿连结紧密,不一定她说什么是什么,但潜移默化之间,从性格到处事态度,会长成和她很相像的人,或许我有我的 2.0 版本,可其中偶尔能窥得她的影子。

我生长于典型的小家庭,一家四口,爸爸赚钱养家,妈妈打理家务,我和妹妹尽好女儿本分。懵懂初时,妈妈用她的方式,在屋里撑起一个家的想像。

我看见了母职角色的复杂,扮演起来吃力不讨好,家务劳动与情绪劳动无从量化。她常说她的成就来自于“你们好我就好”,习惯了妈妈的坚强,偶尔会想,不晓得过这样的人生,她有没有一丝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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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济未能自主,大概是许多上一代母亲的遗憾。于是,我与身边不少女生朋友,从小受到妈妈的耳提面命——女孩子要经济独立,不要靠男人养。拿人手短,再怎么有能力、把家事做得再好,想花钱时似乎还是得多思考一步,唯唯诺诺,深切感觉到原来让生活操之在己是这么困难。

“我没有因为妳们是女儿,就不好好栽培妳们。”

前人指教,是贴心叮咛与少走冤枉路的关怀,有受用的,也有不合时宜的。总之,妈妈看着我们一路长大的路途,我们一路长大的过程里也看着妈妈。天底下的女儿们,磕磕碰碰地,终究摸索出自己想成为和不想成为的样貌与形态。


图片|电影《淑女鸟》剧照

母亲给我的性别启蒙

妈妈对于女儿经济独立的再三强调,对此,我很认同。

如同作家维吉尼亚・吴尔芙的经典名言:“女人要写作,一定要有钱和自己的房间。”写作一词能置换成任何东西,女性拥有所思所想,理解自身所爱、明白自身所恨,金钱自主能让灵魂自由,随时出发或离开某处,不必依存或附属谁。

某程度上,妈妈彷佛成了我的女性主义启蒙,只是我小时候没察觉,也不了解它为何物。

而在大学之后,摆脱让人提不起劲的国英数社自,跳脱僵硬的科目分别,踏入新世界,想学什么尽管去学、想知道什么尽管去问,全身上下的知觉渐开,恍若婴儿初生,感官灵敏而可塑性高。

这个时间点,我接触到性别议题,从父权到厌女、从身体焦虑到情欲自主,每每修课、读书或查找资料,是一次次大梦初醒,心跳得好快,殷切想搞清楚的好多。原来事情不一定有有标准答案,但必有生成脉络,拆解再建构、摧毁再组合,经验能上身,而我们努力找寻自己在其中的位置。

也在这时,我与家庭的互动逐渐改变,记得高中朋友开玩笑说:“父母的底线是‘踩’出来的”,听来恶趣味,却也真实。妈妈常被我的“前卫”思想吓坏,有些久了她能接受,有些至今她仍不解,倒无所谓,性别革命可远可近,既然是革命,最亲的亲人当然也需要时间,不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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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片|电影《淑女鸟》剧照

经济独立 VS 找个好男人嫁

“女孩子要经济独立”这观点,我和妈妈不谋而合。可是,在之后几次的对话与交手中,我察觉到一些,妈妈在观念上的矛盾,如鲠在喉,隐隐作痛。

从前和男友交往一阵子后,妈妈会问:“你们出去,都是谁在付钱?”语气藏有试探与指认,彷佛从这么个雨露般的小问题,便能窥见背后的汪洋。她要以此观察,女儿的对象可不可靠。当然,妈妈不是要我两手空空,约会都让别人请客,而是她骨子里认为,男生小气或斤斤计较,万万不行。

偶尔,妈妈对我的外表与身材,也颇有微词。我站在客厅照全身镜,会有其他双眼睛盯着我,“妳头发要梳一下啊”“妳最近好像比较胖”“穿太露很没有气质”诸如此类。她的早晨仪式,从坐在梳妆台前化妆开始,数十年来如一日,因此她不太喜欢我素颜或随便套一件 oversize 的 T 恤就出门,好像也不意外。

妈妈小时候生活乡村山上,要走路一两小时才会到学校,拣柴煮饭是日常,爬树或处理蛇虫的事也没少过。有次,家里灯坏,爸爸换了灯泡后,妈妈讲了一句:“果然家里还是要有男人来处理这种事。”我有些讶异,因为像换灯泡这类工作,对她而言根本应是小菜一碟。

“其实妳也会自己换灯泡吧。”
“我会呀!但如果必须自己做这件事,好像还是有点⋯⋯心酸。”


图片|电影《淑女鸟》剧照

亲爱的妈,我也会为我自己好喔

“女生还是要找一个能依靠的对象。”“妳到现在还不会煮菜,以后嫁不出去。”“妳不知道怎么做家事,以后家里一定很乱。”从上段实例,再到这些隐含传统性别及家庭价值的字句,让人忍不住困惑,所以妈妈到底希望我如何呢?

要有赚钱能力,但另一半还是得比我更能担负家计;不要当全职太太,但要有打理柴米油盐的本领;要冲刺事业、养得起自己,但同时保持外表美丽。是这样吗?

最初,我很愤怒,觉得沟通怎么好像鬼打墙,对话经常不欢而散。后来,随着时间推展,我看性别议题,不再时时刻刻带刺,明白这是全体的责任,不是个人的问题。

我看见了,上一代母亲所面临的矛盾与尴尬。她们不像外婆那一代,体制显得过于合理而无从撼动;她们也不像女儿这一代,对于性别与关系,已经拥有更广袤的想像及实践可能。

进不去,也出不来,我明白其中难处。作用在身上的疼痛,如经济面,让她们格外有感,因而告诫儿女;但流传下来的价值观,如男性要更会赚钱及照顾妻子、女性要更会打理家务及外表,还是成了她们心中认为之必须。

“我是为妳好。”

天底下许多妈妈,说不定都讲过这句话。亲爱的妈,妳常常说:“我是妳妈,不会害妳。”但别忘了,我就是我本人,我当然也会为我自己好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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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女性主义第一堂课,是妈妈教我的;尔后遇到离自己最近的性别冲突,也是和妈妈互动生成的。母女之间,有上延下续的共情共感,我们都想要彼此好,只是方式不太相同。关系处理和性别学习一样,在往后漫长人生,我愿意持续练习。

妈,这次换我带着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