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妤玟离婚以后,媒体接连报导,想挖出婚姻里的年老色衰、一个女人如何只被当作母亲般尊重的悲惨故事。但对她而言,结束的原因都不只是这些。她说对每个人而言婚姻的意义都是不一样的,而在她心里只有一件事,就是彼此还相爱;不管你跟你这个人吵架无数次,你都还是会想跟他可以再试一次的情感。

今年四月,何妤玟宣布与前夫结束八年多的婚姻关系。有很多人想问,譬如你们之间出了什么问题?为什么分开,分开了以后孩子又该怎么办?好像有什么难以掌握的事,一种对婚姻的集体焦虑,被应验了一夕之间变卦的可能。毫无预警。

然而她表示,为什么需要发生什么重大的事,譬如家暴,或外遇,才构成分开的理由?她说,如果没有错的话,结婚是因为相爱,就是单纯的两个人相爱,其他的都是附属品。

“而我当时就是知道,他不爱我了。”

我以为她要说的是一段关于离婚的故事,但她开头就说,这应该比较像一段失恋的故事。

关系变卦的开始:“一个人心里有没有你,你一定知道”

两年半前,她父亲过世,过了半年母亲重病;接二连三的生命课题,正是她最需要爱的时候,但她感觉到自己与身边的伴侣似乎已经不如以往的靠近:“简单来讲,我们好像有点无法共同面对这些事。”

也算是生活摩擦,也是观念上的无法契合,但这一切都只是一个起始点;真正造成关系破洞的,是她发现彼此间不知道从何开始断了线的亲密连结:“我们在 2018 年有做过长达六到八个月的谘商,大概十天到两周一次。没有很频繁,但我可以从一次一次跟谘商师的谈话当中,确定他对我已经没有对女人的那种爱了。”而这违背了她内心对一段关系、对婚姻的理想。

我问她,如何感觉到这个人已经不爱你?而她很快地说,让我反问你一句,你怎么会需要知道这个人对你做了什么事,才确认他爱不爱你?

“他眼中有没有你,你就是会知道的。一个爱你的人,譬如你摔倒,他会一把拉住你;但如果你跟不爱你的人走在一起,你摔倒的时候,他不知道为什么不是刚好不在,就是刚好转头。”

“我在这段关系里,我换了戒指、换了耳环,换了发型的时候,我从来没有被看见,我知道他眼里是没有我的。你知道,我前夫的每一件衣服,我都记得。”

一连串的迹象,嵌在生活的细节里,成为她最不忍见到的日常。要面对一个已经不爱你了的人有多难?她说,我还喜欢他,但他不喜欢我了。他对我比较多比较是一个母亲跟妻子身份的尊重。

在婚姻里,我还可以要求拥有爱情吗?

然而,在婚姻当中追求如同像女人一般被爱,有人要抗议,说你想得太奢侈,太不切实际。面对这些言论她只说,

“其实谁不想被单纯地喜爱?我叫何妤玟,你有你的名字,在地球的某个角落,你会希望有一个两个或十个人,可以单纯地喜欢你,只因为你就是你,你是如此地独一无二。”

这对她而言,是对情感需求的比例与选择问题,而不是只有单一答案的是非题:“有些人天生比较依赖伴侣,有些人比较依赖爸妈,有些人则比较依赖孩子。像我有些朋友可能会觉得,孩子比老公重要,那难道她就因此不是一个好太太,好情人了吗?这没有对错,就只是她觉得她跟孩子的连结比较深。”很多时候,是我们自己捆绑了自己。

她总感觉,每个人都拥有自己的独特性,有人过着和你想像中不同的人生,不代表他就是错的。

而回过头说回她自己,她也是在这段关系里,更了解自己是一个非常重视伴侣的人:“我觉得我跟另一半的关系好,会让我更有动力当一个好的母亲,一个更美、更棒的女人。但我还是有我的母性,有照顾孩子的能力,和工作上的能力。即使我今天失恋了,我还是会去工作,还是会煮饭给孩子吃啊。”

从十几岁就开始工作,她很习惯独立了。不用谁她也能将自己的生活过好:“我要的不是每天你要呵护我,把我捧得像小公主。而是被当成一个女人,一个生命,你看到我的独特,很纯粹的感觉。不是我有一个什么身份。”譬如因为我是你孩子的妈妈,我是一个贤慧的太太,我是一个孝顺的女儿,所以你才爱我,或尊重我,或欣赏我。

她提到,很多人进入婚姻里后会说,我先生没有看我,但他有给家用,他有回家。她摇摇头,说“那个不是”,那不是我想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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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我觉得我没有很勇敢

聊到这我跟她说,听起来,妳是一个很有勇气的人啊,有些人不满于自己的婚姻,不见得敢于离开。但她反驳说,她从来没有那么勇敢。

“其实当时比较坚持结束关系的,反而是对方。”

本以为我们就要结局在一个选择自我的成功女性的故事,但她突然柔软下来,说没有,谁没有因为爱狼狈过,我至今都是:“我知道我们不合适,可是我没有说要离婚,我也不敢。所以我某部分有活在一个比较传统的制约里面,好像没什么事,怎么提?”

“我是想维持这段关系的,因为我有孩子,我舍不得我离不开这个家,我也会想说,有一个人在身边可以靠,就算他不爱我,他可以给我稳定的生活,两个人总比一个人好。我也都有这种时候。”

不敢想像一个人会如何,不确定能不能独自支撑生活,对于未知的恐惧很令人恐惧;然而最终最重要的还包含,她感觉到自己内心的那份爱仍是很强烈的:

“我想要挽留,因为我还喜欢他,即使在去年开始,我们有比较大的冲突那段时间,我还是对他有心动的感觉。那就是很单纯喜欢一个人的感觉,你会觉得这个人在你眼里是有魅力的,你看他做了什么动作,拉拉衣服拨拨头发,都会觉得他好可爱。那是你没办法控制的那份喜欢。”

于是她总感觉,只要能找回那份爱,再多难题都可以被克服。而与其说她可以为了他改变,不如说她可以为了爱改变。

那就是一种,不管你跟你这个人吵架无数次,你都还是会想跟他可以再试一次的强烈感受。

她说我能怎么办呢?我们都会为了爱情努力吧?不管你几岁。

预习没有你的日子:“我曾去朋友家,或去饭店练习一个人睡”

而后来,她的确也做了很多努力,然而他们终究分开了。要重新练习一个人,她突然发现这是不管你多大,经历过多少人生,都会一时间不知所措的时刻。

“我当时跟心理谘商师说我最害怕的事,可能就是得一个人睡觉。”

过去他们一直是一家四口同睡在一个房内,加上她从小认床,对于陌生环境的适应力很慢。于是面对心理到身理上的分离认知,她想给自己更多“练习”的时间:“我一开始的方法是我去朋友家住,对方承租的地方是两房一厅,我就跟他说,我一个月给你多少钱,这个房间给我,我会不定期过来。后来我也会去住饭店,就在家附近的商务旅馆而已。”

走到家的旁边,但假想这个家即将解散,她说这是让她自己可以生存下去的方法。这与她是不是很早就出来工作生活,或是不是已经超过四十岁了无关;即使到现在,她仍需要在一段关系结束后好好地面对自己,譬如因为知道自己好得很慢,或者无法若无其事地面对一个不爱你的人躺在身边,所以她预先做了准备。你会因为够了解自己,而做出不一样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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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当很多人说,看她好像好得很快,但其实她早在一年多前就先为自己打了不少预防针;而当然时至今日,她都还走在修复自我的路上:“我十几年前有去印度做灵修,也开始接触瑜珈,这些是帮助我后来遇到重大事件时,心比较可以平静下来。你看我好像好的很快,但那是我长时间的付出与养成。”

她说,我们去求神问卜,都是在状态已经很差的时候想要找一个浮木;但比较理想的状态应该是,你可以在你幸福快乐的时候,去储存一些未来将能抵抗低潮的能力。

修复的道路走到现在,她慢慢开始可以面对恐惧以后,也开始看见自己的,或关系的答案。譬如开始能接受自己的多愁善感,

“或者发现他也有他的问题,但那不关我的事。他有给我过一些美好,但最终你要回到一个东西是,我们的快乐跟悲伤都是自己给自己的,你永远不能改变别人,你只能改变自己。”

当初被动被选择结束这段婚姻,走过撕心裂肺的时期,她知道伤口还没有完全愈合,但却已经感受到也许这是另一个关系给她的礼物。因为有人选择不要了,所以她只能选择勇敢。而有些其实原本很重要的,譬如她为了爱情、婚姻而放弃过的事,也在她练习放手以后,慢慢清晰起来。

专访下篇,继续看她的修复旅程:你为了什么而步入婚姻?专访何妤玟:别害怕离开不适合的关系,找回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