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过“ i 世代”吗?i 世代,指的是出生于 1995 年至 2012 年的一代,他们是数位世界的原住民,在网际网路中成长,更是透过网路呼吸的世代。从 X 世代、千禧世代到 i 世代,对性别平权的想法会更加进步吗?

文|珍.特温格

性别的内涵已经跟过去不同。史丹佛大学有位心理学教授要求班上的同学依照性别分组,无论怎么分,就是会超过两组。大多数学生会分到男生组和女生组,但有相当人数的同学决定把自己的组别称为“性别去死组”(Fuck Gender)。这些同学表示不想在性别上被分类──他们宁愿不要性别标签。

部分受到跨性别人士的启发,一种新思潮已经出现,主张性别可以“流动”──不只可以改变,更不是区区两个类别所能涵括。

威尔.史密斯(Will Smith) 16  岁的儿子杰登在 2015 年穿裙子参加毕业舞会,轰动一时;

布朗大学的大四学生贾斯蒂斯.盖恩斯(Justice Gaines)在 2016 年接受校刊访问时,要求文章内用 xe、xem、xyr(去性别人称代名词)称呼他,导致该篇文章中出现了“xe 表示,对于帮助 xyr 的同伴应付当时状况,xe 觉得很有压力”这种句子;

有些人则偏好用“They”(“他们”)当作单数代名词,例如麦莉.希拉2015 年的约会对象泰勒.福特。麦莉在 Instagram 上是这么形容泰勒的:“一个酷儿,一个跨越种族、没有性别的人,用 they/them/theirs 当自己的代名词。”泰勒曾表示:“我的整个人生都被教导性别只有两种。我以为缩着身体就能找到容身之处,结果那里根本容不下我。”

这波性别流动的运动,可能正在加速发展,但还远远不到引起普遍回响或成为一般经验的程度。在众人的眼里,你不是男性就是女性,而且容不下中间状态。凯特琳.詹纳从男性变成女性的过程中,曾以男性身分接受美国记者黛安.索耶(Diane Sawyer)的专访,当时她留着稍长的头发,但穿着男装。后来她才转趋低调,花了四个月把外表改造成女性。凯特琳.詹纳的例子符合传统的二元性别概念受访时是男性,后来则变成性感、衣着暴露,登上《浮华世界》杂志封面的女性。她没有办法选择(或不愿意)介于两者之间,至少公开场合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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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国社会不但还没接受性别流动,而且还持续在为性别平权的议题角力。许多论辩都和家庭责任有关:谁照顾宝宝?谁打扫房子?谁出去上班?我在教心理学的时候播放过一段影片,片中年幼的小孩回答上述问题时,丝毫不犹豫:他们指着芭比娃娃,说她负责照顾宝宝和打扫房子;再指着肯尼,说他出去上班。

提倡接纳职业妇女的社会运动虽然成果丰硕,但是尚未大功告成。1977 到 1990 年代中期,有越来越多美国人认为职业妇女同样可以和子女建立温馨的关系,不会逊于家庭主妇(见图 9.4)。2010 年之后,支持职业妇女的比率稳定增长。不久前已经有四分之三的 12 年级生认为,职业妇女和子女的关系不会逊于家庭主妇。除此之外,半数以上的 i 世代都不同意“母亲有工作会令学龄前儿童受苦”(见图 9.5)。18 岁的普莉希拉认为母亲如果有工作,对母女都有好处。她写道:“小朋友去幼稚园会学到很多,也可以跟同龄的小孩交朋友。我虽然迫不及待想生孩子,但我知道自己也会想工作。我认为小朋友会见识到母亲的工作伦理,并成长为坚强的人。”

i 世代对性别平权的坚信程度,史无前例。这可能跟童年经历有关:2015 年有三分之二的 12 年级学生表示,母亲在他们的成长过程中一直都有工作,或大部分时间都有工作。1976 年生的婴儿潮世代当中,有相同经历的比率还不到一半。

不过性别平权的支持者不应太早庆祝。上述调查还询问受访者是否认为“男主外,女主内”是最佳安排。不赞成这种古板家庭分工的比率,在 1990 年代初期达到顶峰,但随后又下降。12 年级生不同意“丈夫应该负责决定家中所有的重要事务”的比率,也在 1990 年代达到最高峰(70%),到了 2015 年却降至61%。与先前的上升趋势背道而驰不说,女性的职场处境在二十年间持续进步,结果对家庭分工的态度却往更为传统的方向靠拢,令人震惊。不过 2014 年开始出现的早期迹象显示,i 世代的青少年和年轻人未来会翻转这样的趋势,他们对性别分工的态度会符合他们对其他性别平权的看法,并阻挡由千禧世代带起的倒退(见图9.6)。


这种趋向传统价值的转变,可能源自我们在上一章探讨的趋势:谈恋爱的年轻人变少了,可能导致青少年以更传统的眼光看待男女关系。青少年可能会认为,如果想避免陷入性别角色框架,干脆不要结婚,甚至不要同居就好。i 世代也可能认为母亲去工作虽然不会伤害子女,但待在家里才是“最好的安排”(这是调查题目的原话)。社会学家大卫.柯特(David Cotter)和乔安娜.佩平(Joanna Pepin)则另有看法,两人指出,上述两个问题和其他关于职业妇女的题目不同,都明确提到男性,这代表受访者的态度之所以转趋保守,可能是因为他们寄望男性回到养家的传统角色。

这些人似乎在说:女人也许必须工作,但男人如果能再度成为男人,不是也很好?有些 i 世代认为依循传统的劳务分工最好,但他们也了解这在经济上不见得可行。

19 岁的卡莉说:“以我个人来讲,如果我有孩子了,我会想留在家里,至少等到他们去上学。但这只是我个人的想法,其他人会有不同的需要和欲望。我相信如果可以,会有更多女性愿意留在家里,但是她们没办法,因为现在就算父母都在上班,也只能勉强维持家计。”

19 岁的凡妮莎没有信心兼顾工作和孩子。她写道:“即使下班后有六个小时的自由时间,妳下了班还是会累瘫,这时候小孩如果需要照顾,妳也没办法那么尽心尽力。我觉得父母至少有一人不外出工作可能是最好的安排,但是好像有点不切实际。”

12 岁的哈珀告诉我:“我觉得同时要工作和养小孩,压力一定很大,因为妳要上班,回了家还要顾小孩,这样根本没有时间好好休息。我宁愿把上班的时间拿来留在家里,也不要累了一整天之后,又要对付三个小孩。”

研究发现,双亲都有工作的孩子,在学业上和情绪上都不会有问题,不过 i 世代似乎比较担心自己和伴侣。他们都还没有开始面对,语气却已经带着疲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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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代差距方面,跟LGBT 议题一样,我们可以透过检视最新资料来了解。对于性别角色的态度方面,资料显示的结果相当令人意外:i 世代、千禧世代、X 世代的差距相当小,只有到 70 几岁的“沉默的一代”,态度才出现决定性的转变:往更为传统的方向靠拢。至少在性别观念上,i 世代或较年轻的千禧世代并不会比 40 几岁的 X 世代进步多少,跟较年长的千禧世代(年纪接近 30 岁和 30 岁出头)相比则没有区别(见图9.7)。

换句话说,从对于性别角色的态度来看,世代的差距并没有扩大。这和 LGBT 议题相反:i 世代和千禧世代的观点,与先前几个世代有着明显的差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