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美食、穿梭各个社交场域,享尽奢华,却魂不守舍。要怎么样,才能拾回孩提时代的雀跃?

文|蒋亚妮

有女初老成

可能还有些必须写的字, 但已没有要等的人、没有想说的话, 没有非得留下的名字,甚至必报的恩仇。

每个人的老去感与老之意识,离真正的老,是各自不同的度量衡。莒哈丝只一次恋爱,十八岁,就老了。而我却是很晚,才开始感觉年轻。

什么时候意识到“老”这个字,我已无法确切记忆,一切的感觉都是忽然来临,老去感,也像是高纬度地区的冬日初雪一样,眨眼即至。几年前的一个冬天,我曾经成为一个感觉的开关,被不同人触发切换。勇敢一点、诚实一点的说法是,我曾做过影子写手。现在回想起来,也有数次被过度用力的手、无礼冒犯的手,碰触心灵和感觉,但那时最恶毒的想像, 却只不过是在梦里暴力回击。

原来我也曾那么愚勇与可爱。

成为开关的那一年里,偶尔有应酬的饮食,即使是如此溺于吃食,不管精巧冗长的正统法餐、解离程度到几乎分子的料理秀、意味完全不明的台菜米其林,到家乡深夜街边一碗完美的甘口肥腻爌肉饭,全都能欣赏的我, 也经常吃不出什么快乐滋味。而另一次在主管策画的精品VVIP 之夜里,与身高平均一百八十五的义大利男模群共饮香槟,同事侧拍到的我,双眼却像是被幽魂夺舍的空壳,甚至得从隔天的照片里,我才惊觉自己错过了什么男模盛宴。那是美男与美食都激不起欲望的一年,我在他人的名字下写作,把自己的感觉变成水氧扩大机,滴进怎样的精油,便散溢如何气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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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就是在这时,有人偷偷往我的心里加入了一滴老之精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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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有个月内就得完成的计画, 为某位名人草写一本全新的书, 谈在中年与老年间的女子。那时的我总得她强势启动开关,可能与本人对坐数个日夜,再逼着自己听完无尽的录音档,在冲澡与早餐店等待的时间里, 潜进另一种气味中。也是在同个月里, 我陪另一个刚留美回来的女友, 补过二十八岁生日。在重新装潢后的一间 speakeasy bar 里,她告诉我从 Converse 到 Jimmy Choo 间,如何调整行走重心,豆沙玫红色的唇轻抵在我耳边,认真告白:“我觉得喔,我现在才开始年轻。”

女人一样会为女人眩晕脸红,当时我耳根漫红一片,难得羞怯点头, 对, 我也觉得才开始年轻。我没有为了女色说谎, 确实在离开文科研究所,拿到毕业证书的隆冬一月里,我刚过完二十七岁生日,可悲可喜间终于开始感受,另一种年轻。像是,缓慢悠长不需结尾的性,跟刚好收尾在离酒醉只 1% 的精准度。

当夜酒退,我打开笔电,写下的第一行字却不是自己,“让我们学习如何面对空巢,对孩子放手。”我连对稿子放手都还学不会,于是设好八点的闹钟,在凌晨三点时决定哭个十分钟。那是一段不管是过去师友、写作同侪,甚至情人都无法共感的日子,即使是许多年前,就成功化身为隐形百变兽的主管,也早已无法活在我的时间里,才刚年轻的后青春期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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