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部分高压型控制的关系里,大众的想像,或许是男人宰制女人居多。然而,事实不尽如此。虽然如此,让我们聊一聊,同志、双性恋与跨性别者,在高压型控制下的实际状况。

在高压型控制下的关系,其中一方试着掌控另一方的思想、感受与行为。掌控者无所不用其极地威胁与惩罚对方以达到自己的目的。一般传统异性恋关系之下的性别设定,以男性高压型控制女性为主。

许多人假设,同性伴侣“自然而然”会比异性恋的关系更平等,因为他们之间不存在男性/女性的刻板性别设定与异性恋夫妻的历史脉络。

然而,在一些同性恋关系中,其实也出现高压型控制其伴侣的情境。至于跨性别者──那是无法准确按着传统男性与女性的性别范畴来归类的个人──他们在许多方面的受压制情境,一如男同志与女同志群中较为脆弱的一方。身为被污名化的一员,他们的伴侣或许以更为强势的权力来压制与支配他们。

在高压型控制下的 LGBT 受害者,或许常感觉自己处境孤单无助。有些人因为出柜或坦承自己的性倾向而被家人唾弃,也有些持续对外隐瞒他们真正的性倾向或性别认同,使他们难以从家人身上获得支持与协助。

如果他们住在一个相对较小的 LGBT 社区里,他们又难以从施虐的前伴侣身边逃离而展开新生活;在“挟路相逢”的小社区里,他们常会不经意遇到前伴侣或前伴侣的好朋友等尴尬场面。

在高压型控制下的 LGBT 受害者,在他们的社群中发出求救信号时,可能会发现有些朋友选择对他们所提出的问题,视而不见听而不闻,他们的言行态度与回应,彷佛认定只有异性恋与非跨性别者才会出现类似的暴力与掌控关系。

萨丽达与她的伴侣布兰达在一起生活了十年。
在她们共同生活的第四年,萨丽达生下两个孩子,那是她和布兰达说好的养育计画。
萨丽达原来的工作是老师,但布兰达说服她待在家里全职照顾两个孩子。
就在她们第二个小孩出生后不久,布兰达开始在下班后流连酒吧,不醉不归,也开始与前女友频繁见面与约会,尽管她极力否认两人有任何浪漫情愫或亲密的性接触。
每一次当萨丽达想引起她的关注时,布兰达则会不耐烦地要她停止唠叨抱怨。
有一次,布兰达竟对她撂下狠话:“我得马上离开这里或者干脆给你一巴掌。”说罢就转身出去,一直到晚餐时间才回来,她的言行与态度,彷佛白天不曾发生任何状况般,若无其事地返回家里。
虽然萨丽达身边一些女同志朋友很支持她,但其他朋友却嘲笑她,告诉她不需为此而大惊小怪──因为布兰达根本“比大多数男人还要大男人”,因此,类似的行为举止本是预料中事,不足介意。

高压型控制下被暴力对待的 LGBT 受害者,有时候会被其他同是 LGBT 的朋友要求息事宁人。他们唯恐一旦高调说出任何掌控与暴力等状况,会让这个早已被社会大众污名化的群体,承受更多负面与不堪的刻板印象与焦点。

有些女同志不太晓得如何在她们的关系中辨识掌控与暴力的言行。许多人以为,女同志既然同性别,那么,她们的关系“自然”比较平等。因此,当女人感觉自己被另一个女人压迫时,她可能会先怀疑自己的感知,不确定自己的认知是否正确。她很好奇自己何以在一个没有男人存在的生活中依旧被凌虐而受苦?

女同志在辨识性行为的高压型控制与关系中的暴力行径这两方面,格外迟钝与困难,因为一般不当性行为者的执行者,大多指向男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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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会大众对 LGBT 的偏见,使置身高压型控制下的他们,在许多方面的处境显得加倍艰辛与不堪一击。如果被掌控的人尚未公开出柜或表达他们的性别身分,施虐者会以此为威胁筹码,如果伴侣不乖乖就范,顺从施虐者的要求,则扬言要逼对方“出柜”──那会让对方的工作与友情都陷于岌岌可危的险境。

在一些没有为 LGBT 的父母身分明定权益的地方,施虐者可能扬言否认或阻止伴侣与两人共同抚养的孩子们有进一步的接触。

同理,在一些对 LGBT 伴侣的财产权益相对不公平的处境下,掌控者可以利用经济封锁来威胁与宰制他或她的伴侣。如果其中一方尚未取得合法居留证件,则掌控的那一方会扬言向有关当局举报伴侣的移民状态。

面对理应帮助与保护他们的人,譬如警察、法院、教育工作者、心理卫生与医疗专业者等, LGBT 与他们的互动经验大都不太愉快。那些充满歧视的经验令他们格外抗拒向这些当权者求助。

除此以外,即便在 LGBT 关系中的高压受害者想要求助,也常常求助无门,因为这方面的专业服务极度匮乏与不足。许多家暴中心的设立其实没有考量到同性关系下受害者的需求;有些机构承认与接纳女同志家暴受害者,但却无法为男性受害者或跨性别者提供安置的住处。

当 LGBT 关系陷入僵局或宣告失败时,有些心理治疗师、神职人员与家人对此问题是懵懂无知的,他们甚至会不明就里地试着把 LGBT 导向另一个问题:质疑他们自己的性倾向或性别认同。但事实上,我们都知道问题不是出于个人的性倾向或性别认同,归根究柢,那是关系中的特殊掌控与宰制的问题。

一如其他伴侣, LGBT 伴侣的身型、力气或能力、年龄、社会地位甚至财富之间的对比如果差距甚大,会让某一方在高压型控制下显得特别脆弱无知。有时候,某一种元素的失衡与落差,可能会造成伴侣之间开始出现一种充满张力的“交易”关系,一种默许的暴力态势于焉产生;比方说,某一方比较富裕或影响力较大,较弱势的一方或许觉得庆幸──至少一开始会心存侥幸──因为可以分享对方的财富或地位。但经过一段时日后,这些影响力的强烈落差,终将在凌虐与掌控的关系上,显露无遗。

凯文在十九岁念大学时,认识了四十五岁的史蒂夫,史蒂夫是凯文的历史课教授。
他们的师生关系转瞬成为爱侣。
史蒂夫随即邀请凯文搬进他美轮美奂的房子。
凯文满怀兴奋地搬离宿舍,开始过免付租金的逍遥生活。
同居两年以来,凯文开始发现,与史蒂夫一起生活原来是要付上代价的。
史蒂夫期待凯文承担大部分的三餐料理与操持所有清洁与打理的家务事。
史蒂夫也期待凯文要满足他每日频繁的性需求。
当史蒂夫的朋友到访时,凯文需要为大夥儿预备食物,为大家打点与服务。
凯文常感觉史蒂夫的朋友似乎都在背后嘲笑他,把他视为小情妇。
尽管这些感受如此真实,史蒂夫却不愿与凯文多做讨论,也不愿改变这些生活角色的安排。
事实上,史蒂夫对凯文的要求不但丝毫未减,还变本加厉,甚至设下诸多限制,进一步干涉凯文的自由。
最终,史蒂夫在没有理由与不做任何解释的情境下,坚持要凯文搬出去,让凯文感觉自己这几年不过是史蒂夫的玩物,此外,他什么也不是。

有时候, LGBT 伴侣也会以“ T 与婆”的“阳刚与阴柔”角色来分配职务,一方外出工作与负责丢垃圾,另一方则待在家里,预备三餐与操持家务,同时还要担负起满足那位赚钱养家的伴侣的性需求。这些墨守成规的关系组合无可厚非,只要双方达成共识,而且感觉自在与开心就好。唯有在其中一方出现对另一半的剥削、诱骗、威胁、凌虐或掌控时,才是问题的开始。

男同志可能不太晓得如何辨识出现在亲密关系中的性暴力、剥削与凌虐等言行。男同志之间在性行为上大胆实验与冒险,似乎已成了男同志社群中司空见惯的常态与共识。因此,施虐者可以越过伴侣的界线而难以被察觉,以探索乐趣的表面行为来掩饰他真实的掌控意图,如果受害者感觉不妥,施虐者还会责怪受害者“过于拘谨”、无趣。

这里所讨论的女同志、男同志与双性恋的人数,一般而言比跨性别的人数更多。

要长期隐匿真实身分的跨性别者向朋友、家人与上司“出柜”,无疑将他们推入危机四伏之中──但也同时成了施虐者手中的威胁筹码,使他们可以肆无忌惮地将对方掌控于手掌中。

在一些社群中,有些跨性别者就因为自己跨性别的身分,而失去对孩子的监护权,或失去与伴侣说好要共同抚养的孩子。

跨性别者若想要觅得真心相爱且能接纳他们的对象,确实难上加难。因此,当一个伴侣扬言说道没有人会爱你时,跨性别的受害者很容易便信以为真,而感觉受困与被蒙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