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丑》社会心理学,在看待心理疾病时,我们通常仅用个人经验来解释——这往往会让心里疾病被污名化。

(内有些微剧透,斟酌观看)

As you know, madness is like gravity... all it takes is a little push.
你知道的,疯狂,就像重力一样,只需轻轻的一推。

在今(2019)年台美分别有影视作品探讨心理疾病与社会的影响,相对于在金钟奖大放异彩的台湾作品《我们与恶的距离》——结尾以“希望就在云后面”的正向思维作结,近期上映的电影《小丑(Joker)》,则让观影者有着极为不一样的阅后心得。

我对于这部片的感想,就如开头与标题所述,善与恶的距离并不太远。人的发展不是单一层面,只因为人的内心与行为,是复杂与多面向交错而成的结果,只就单一层面的出发是没办法诠释行为与模式的。

对照台北市市长柯文哲这几天的言论:“要自焚,拜托去河滨公园,不要在公寓里呵呵呵⋯⋯”后又解释着“有些自杀的方式会造成社会不安,终究是要减少自杀”,电影内的恶与挣扎过于真实,但受挫与失望到走到真正自杀或是疯狂的那个转念之前,在现今社会里,身为旁观者的我们,都曾可能直接、间接的或推、或拉着这些正在受挫与失望的人产生这些意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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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因为每个人不是从出生都在从恶或疯狂的那一侧,而这些极端——都是相对之下而被定义出来的,我想,号称学习力很强的柯市长,在经历过快五年的社会洗礼后,怎么可能学不会呢?

心理疾病与社会心理学

撇开原始角色设定争议,也拉掉与先前的电影借镜的纷扰、其他有关这部电影的评论——心理疾病真的那么不堪吗?甚或是暴力行为就可透过心理疾病得以合理解释吗?

当然不是。

每个人面对情绪累积所爆发的点不尽相同,但是就以自身真正走过情绪谷底的那一遭 [注 1],又回到社会心理学研究的状态后,经历过这些事再出发看这些纷扰,结合后续所做的研究里看当代澳洲、台湾乃至其他各国的社会心理状态。

《小丑》,把这个世代里一般人对于心理疾病与情绪失序,到各种忽视、不在意,理所当然的扁平化态度,深刻地提出尖锐反思与重击。

这是当代社会里每个人都必须要思考的情况,不是一句失言,或是“算了,每天给人家讲什么都可以”这样把自己言行与能力不足的缺失都赖给其他人。

当我在把自身结果撰写成文稿的时候,再三被指导教授修改与提醒资料诠释的严谨性,诚如她从去年开始告诉我,为何在诠释心理疾病研究里,严谨性是十分的重要:

不该以或是产生因果关系的叙述来诠释心理疾病的研究,会加深心理疾病的歧视与污名化的可能性。

因为若我们试图仅以因果关系来诠释与简化心理疾病,忽视人生中,有的时候事情就只是生理或心理出了岔,只因为不够了解、同理(empathy),这样一个简单的可能性存在。然而当心中定论已下,即便当事人如何解释缘由,也没办法化解已经刻下的错误印象。

是啊,从片头 Arthur 生活一隅:被小混混抢看板而击伤、看板因而碎裂而老板却听不下他的解释要从薪资内扣看板费用,在 Arthur 谘商领完药后,走在回家的长阶梯上,无异是他心里也想与其他人一样。相对灰暗的阶梯,更象征 Arthur 必须独自一人走着漫长的艰辛长道,尔后跟着剧情里其他情绪加乘后,长道及他的情绪,都难以找到出口,伴随的是其内心对人的信任逐步碎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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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的是,多数人仍旧无法了解与同理,就如同 Arthur 在片中写的这段话一样:

The worst part of having a mental illness is people expect you to behave as if you don't.

有着心理疾病最糟的部分是,人们会期待你循规蹈矩——如同你无法。

Send In the Clowns

这样沈重又逐渐碎解的事件不停发生 ,一心想成为喜剧演员的 Arthur,又被人公开嘲讽自己的梦想,加乘交错下,剧情随着《送进小丑吧(Send In the Clowns)》一曲出现得以缓步,带出他自身所转换的那些笑话(Jokes)——其实是那些让人畏惧的恶。

《Send In the Clowns》这首歌的创作者 Stephen Sondheim 所说的歌曲背景

若戏进行的不如想像中顺利,那就送进些小丑来转移观众的目光吧,其实是说,就让我们用笑话来遮掩不顺遂吧。

If the show isn't going well, let's send in the clowns; in other words, "let's do the jokes."

以 Arthur 的状况来看,恰好是人生过得不顺遂:“我曾以为我的人生是场悲剧(I used to think that my life was a tragedy)”,剧情随着这首歌的出现,带出他转换成自己所舒适的 Joker 身份,并以这个身份说着那些笑话/恶。如开头所叙,他的恶真的那么坏吗?电影中,电视上义正严词指责“行恶的人就是坏”,是用自身经验出发套用在其他人的两分法。

但不是的,这些现象不是在轻易指责与贴上答案的标签后就可以得解的。

真正的疯狂只需要轻轻一推,如果在 Arthur 做最后决定之前的某一阶段里,他的老板、同事,乃至于一般路人能了解与同理,他碎解的可能性是有可能因此消失。若推及至当代社会中的其他心理疾病以及所谓的恶,是不是真若有人给予一个简单的安慰,哪怕是 Arthur 明确所求的一个拥抱,也许这长道里的艰辛都能得到宽慰呢?

但一切都来不及了吧?看着他的心境已然转换,于厕所内把畏缩的自己伸展开来以展现华丽的姿态:

日落时刻,从家里的长阶梯走出,长道色调不再灰阶,随之的是他的脚步轻盈走下阶梯,欢愉地随着节奏舞出属于自己的姿态,向众人宣示自己就是 Joker:

并不是不在乎,而是在乎的点不一样了。

若我们依旧用扁平化的态度,面对心理疾病及其带来的影响——不论是标签化或只寻求正确解答,人的行为不是 y=ax+b 的简易方程式,而你以为的那些经验,也不是都适合推用到其他人身上,细致化地拆解并理解差异,异中求同。

仍有研究者、工作者希望从自身出发,好让社会里能多些对话,并且提供更多支持与同理来撑开,支援每个处在混沌状态里的人。毕竟,没有人应该被放弃,即便再艰难与有限,每个人的情绪都该得以找到出口与适性支持。

就如同开题所叙:善与恶之间,相隔没有太远。

即便柯市长不能理解,但希望在这块宝岛上的其他人们能再多点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