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办法啊,谁叫妳们是女人。”“身为女人,又怎么了?就该受到这种不平等的待遇吗?”写在性别觉醒后,要打破玻璃天花板,是知道:为自己的劳动权利发声,绝对不是什么羞耻的事情。

文|双女

当我年少批评着大人们现实的作为时,似乎不曾想过他们背后的动机,若当初知道那些动机是为了公正为了不向恶势力妥协,也许我就不会说出“我绝对不要变成像他们那样的大人”这种话了。

比如,女性劳工问题。

在我还小的时候,有时候会听见母亲嚷嚷着劳健保费如何如何,老板太苛刻,这点钱也不愿意付出,下班后会自己盘算东盘算西,甚至打电话跟老板理论,在我眼里,什么员工福利一点皮毛也不懂,母亲退休也是好久以后的事,认为她没必要这样子跟老板争,万一争取之后惹怒老板而被迫辞职,岂不是亏大了?

那时年幼的脑袋只认为母亲为了现实是属于眼里只有钱的那一类人,可是我不喜欢这样,也觉得为钱争取些什么很俗气丢脸,显得穷酸,所以小小年纪就常在心里想:“长大后我绝对不要变成那样的大人”。

记得在一旁的父亲对于母亲这样的行为一点反应也没有,好像在收看电视上的肥皂剧一样,只有在母亲气呼呼地挂掉电话时说“老板太过份了,我们女作业员明明跟那些男人做一样的工作,凭什么他们薪水和保障可以比我们好?”之后接了一句:“没办法啊,谁叫妳们是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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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办法啊,谁叫妳们是女人。”

“身为女人,又怎么了?就该受到这种不平等的待遇吗?”性别觉醒后,很后悔当初没能用这句话向父亲反驳。

很多时候的确是自己真正进入到那个现实才能看到一些东西的面貌,前面提的劳健保问题,是自己进入职场才接触得到的,也才有机会看见某些老板真的为了省钱或私心,对员工所做出不合理的薪资待遇及保障,对于这些不合理的对待,员工站出来为自己争取并非不合理,而年幼的我却只把它归类为俗气丢脸,现在想来实在羞愧。

这让我想到一部戏《奇迹的女儿》──“本剧以 1970年代台湾经济奇迹最大的功臣──加工出口区的女工为主角,描述她们离开农村踏入工厂的残酷遭遇与意识觉醒,带领观众窥探奇迹的背后,女工们的故事。”(撷取自公视官网)

此部戏带着观众回到过去台湾经济起飞的开端,将主要镜头带到女性劳工被逼迫的处境和一般劳工阶级生活的无奈,其中更描述了女性相当容易遇到的“职场天花板”,女性得到的,无论是薪水、升迁、福利,总是比男性少,有时甚至还被胁迫以性来换取。

多数男性也认为基层低薪的工作该由女性来做,因为基层所以低下,没有价值,包括工厂内女工日夜一针一线的付出,而就算是到了如今这个时代,过去那些现象似乎仍然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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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说她待过许多传统工厂,每一家的作业员几乎都是女性,我问她原因,她说有些人是因为工作内容单纯、不必担负管理责任(毕竟回家还有一堆家务事要忙)、以及时间到了就能去接孩子等等,所以时间固定的工厂变成了首选;有的则是生完孩子回职场向公司要求准时下班时,被老板百般刁难,所以不得不另寻工作,而能满足这点的,通常都是传统产业,然而,这个条件却通常要用低薪来交换。

有些看似是依自己意愿而做出的选择,事实上却是因为种种原因而让步、而妥协,然后才不得不做的决定。

是什么让女性在面临这些情况时不得不做出这样的选择呢?这似乎跟父权有很大的关系,因为父权把男性塑造成一家之主,是一个家庭里最有主导权的那个角色,如果家里遇到需要夫妻做出妥协或牺牲的状况,例如接送和照顾小孩,男性通常会以自己的工作为主,而让妻子去负责这件事,无论会不会影响到她的工作,如果需要辞职,经常是妻子辞职,而不是自己;家务事方面也是,男性总是以自己上班很辛苦为由,推托家务事,我就听过父亲对母亲说:“妳的工作那么简单,有什么好累的”,有的甚至从骨子里就认为妻子本应负责所有家务事和相夫教子。

尽管相较之下女性受到较多的不平等对待,但是我们也必须知道,父权体系的受害者并不局限于女性。

除了女性受压迫的处境以外,《奇迹的女儿》亦从另一个角度诠释了男性在职场上也有他们自己的为难之处。在父权社会的影响下,多数男性认为在职场上获得权力和优渥薪资是首要的事情,毕竟这社会总是要求他们必须能撑起一个家,而多数女性评论男性的基准也是依循着这条规则,这些种种在无形中都给男性带来莫名的压力,所以遇到很多不合理的状况(例如戏中几个要角暗中帮忙高层于选举中买票)及被打压时他们都忍气吞声,情绪快爆发无处发泄时,便把目标转向他们认为相对容易掌控的对象──也就是女性们。

然而,男性多半不会发现父权体系的存在,反而顺其自然地利用其性别优势,一起帮助这个结构壮大,而女性若不自知,也很自然地沦为被控制的对象。很讽刺地,这个社会常常是这样,相互影响,不断轮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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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断地让步,就像噤声,像沈默,造成的结果都能无形地助长父权主义,一时的放弃抵抗,一时的后退容忍,到头来,父权主义又反过来控制了我们,于是女性的价值,又再度横躺在父权的脚步下,被踩了又踩,路过的人根本也不会看一眼。

村上春树短篇小说莱辛顿的幽灵里头有一段话写着:“我们在这人生中真正害怕的,不是恐怖本身。恐怖确实在那里。⋯⋯以各种形式出现,有时候压倒我们的存在。但最可怕的是,背对着那恐怖,闭起眼睛。结果我们把自己内心最重要的东西,让渡给了什么。”

现在回想,母亲当时是为了自己的权利发声,她并没有因为“害怕”被老板辞退或者工作上被刁难、没有把心中重要的东西让渡出去,这也是抵抗父权的一种表现。

那时候,母亲其实是为我做了最好的示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