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生纸很轻、很薄,却可能接着一个脆弱的灵魂。从舞台剧出发,看见人性的美好与弱点,演员李劭婕与你分享比舞台剧更真实的日常生活。

有时候,在工作过程中,会如何地靠近角色是完全无法预先得知的。


李劭婕。 图片|牵猴子整合行销 提供

可能第一次读本会有一个程度的想像,但又随即推翻;也许正担忧角色毫无延展空间,思绪却如藤蔓,一找到隙缝就钻进妳的脑袋滋长成荫。

我常觉得自己很贪心,每次被问到哪一出戏给我的影响最大,我最想回答的都是“每一出”。因为每一出戏和角色都陪我走了一段,不管是荆棘满布的天堂路或是铺满鲜花的缤纷小径。

这次参与了故事工厂的《致亲爱的孤独者》系列剧作联演当中的《#越想越不对劲》,与我一起工作的角色是她:珊珊,当她得知害好友自杀的潘正安在离开教职之后成为了畅销作家,便下定决心要找机会毁掉对方的人生。

这个女孩,珊珊,被罪恶感缠绕直到失去血色,她总是会想起好友自杀的场景,甚至听见那个场景的声音,纵使她并不在场。她想解决不断膨胀的疑惑,同时也想复仇,却发现使错了力,揭开了事实,却非一直以来认定的真相。


《#越想越不对劲》剧场排练照。图片|故事工厂 提供

在不断地跟自己讨论角色心理动机的过程中,我越来越觉得自己像一个挖掘真相的记者(而我真的多次扮演记者),嗜血的程度超越我原先的想像。我渴望知道更多,如同趋光昆虫,线索一亮便奋不顾身。我试着“设身处地”,而我又很清楚的知道我不可能完完全全的“感同身受”。

我之于角色,是一种“代言人”的概念吗?试用,用身体去体验角色的状态,比较自己跟她的异同,如同比较产品的优劣,嗯,好像没这么单纯;又或是角色的“辩护律师”,掌握住了所有的资讯,为她发声辩驳,不对,好像该是比律师更亲近的距离。


《#越想越不对劲》剧场排练照。图片|故事工厂 提供

这个少女,觉得自己再也不青春了,老得再也没有力气迎向阳光。而这个女孩的复仇记到底揭示了什么,也许是同侪的陪伴与羁绊、网路霸凌、自我认同与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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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贴着这个少女,像贴着玻璃近距离窥看,剧本里提及的自杀、自毁、自厌也贴上了我,有几个晚上,睡前我会多检查一下门窗关紧了吗,怕那纸上的恐惧也漫溢就这么流淌进来。

就这么跟角色相处一些时间后,剧团请我写一段文字写给剧中所扮演的这个角色,作为后续文宣之用。

“致亲爱的珊珊:

妳昨晚睡得好吗?还是又彻夜失眠了呢?失眠的原因有那么多,而妳的却总围绕着那几个,或那一个。

又是那个声音吗?那个声音那么细琐却足以勒断所有妳对光的连结,所以妳又在秽暗无边的夜里找不到出口。

天就要亮了,妳停不下来的脑袋想着,这次会不一样的,就算还存着一丝怀疑,但妳总得做得什么。

我陪妳一起。”

负责整理文字的工作人员跟我说他看得快哭了,当下我没有细问原因,但我后来一直想,是什么让他被牵动?


《#越想越不对劲》剧场排练照。图片|故事工厂 提供

是不是一种连结?一种渴望?会不会我们都渴望被理解,渴望与人有所连结?纵使以一个幽微的方式?我作为演员,总尽可能用各种途径去听见角色、看见角色、认识角色,角色绝对是一个我十分在意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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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在生活中,我们是不是常觉得孤单,或,常让别人觉得孤单呢?

我想起有一次的铁路旅行,邻座的女生低声啜泣不停,我想递卫生纸给她又不知怎么拿捏份际,只好一直捏着卫生纸,不长不短的一小时车程,卫生纸早已皱的纠结曲折。


《#越想越不对劲》剧场排练照。图片|故事工厂 提供

可能我对那摇晃中的啜泣赋予了过多的投射,但我总觉得,她搞不好也是一种“珊珊”,安静却渴望被抚慰。卫生纸那么轻,那么薄,但有些时候就是刚好能接住她,接住珊珊,和那些珊珊。


李劭婕。 图片|牵猴子整合行销 提供

于是接下来的日子里,随身携带卫生纸的理由又多了一个:勇敢而温柔的递上。

给,珊珊。

我们都是珊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