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雅晴专文,细谈她认为恋爱中最大的两个迷思:“永远”与“唯一”。当我们放下这些迷思,享受当下,或许会懂得爱更深沉的意义。

我觉得爱情的两个最大迷思,就是:

一、对永远的执着

二、对唯一的执着

所以我们老想着“那些没有长达永远的恋情都叫作失败。”“若我不是唯一,他/她就不是真的爱我。”,在爱情里反覆受害。

来聊聊永远。其实我每次谈恋爱都渴望跟对方爱到永远,什么现实因素都管不了,只想跟对方一直一直相爱下去。还满疯狂的,但爱上了,谁不想永远?问题是人哪有那么多永远,再怎么活也就一辈子而已。每任都求永远,是要活五百岁吗?五百岁、五千岁、五万岁,都还是有尽头的啊,有尽头就不算永远。所以,只要人会死亡,就没办法用时间来定义永远。

后来我才了解,我期待的永远,其实也不是永远在一起,而是渴望那甜蜜的片刻可以无限延长与扩大。如果是这样的永远,就容易许多,只要在甜蜜的当下,全心全意地享受,一丝都不要浪费,就可以尝到永远的滋味了。永远是一种感觉,而不是时间的长度。有些人就是注定来陪我们一阵子,不是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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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唯一,大部分的人连时间轴上纵向的非唯一都难以忍受,更不要说横向的非唯一了。跟前女/男友较劲,是一件极为吃力不讨好的苦差事,除非难以控制自己,否则连想都不要想淌这滩浑水。竞争的真谛在于你一旦去争,就已经输了,战争的国度没有沃土、无法丰收啊,这种事没有赢家的。不论是此刻的对手,还是过去的对手,都不值得“撩下去”拼输赢,且这分明是伴侣脑子有洞不知道自己要什么、无法做抉择,为何由你来承担恶果呢?除非大家说好了,你我他都喜欢多重伴侣关系,这样很好,不然的话,看清楚镜子里的自己:“我是一个这么棒的人,我值得全心全意的爱情。”何苦争宠讨爱,青春无价,给不起全心全意的爱人就放生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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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无论什么样的恋爱都有经可取的,跟不一样的人在一起,会创造不一样的故事,就得到不一样的觉悟(咦)。

我在巴黎念书时,谈了一段既不永远也不唯一,过程扑朔迷离、结局莫名其妙,但如今想来依然很值得的恋爱。他叫克雷蒙,我们在一起时间长,但相处时间却极短,因为恋爱才刚开始我就回台湾了,远距恋爱一直呈现有一搭没一搭的状态,约会很贵,见一面要四万多块台币、十五个小时以上的飞行,实在不是想见就能见。我带着奋力一搏的决心来维持这段关系,但还是告吹。

分手之后我们大概只在生日的时候会互相祝福,其他日子没什么联系,不过我跟后来的老公去巴黎玩的时候,克雷蒙主动约我和老公吃饭,我很开心,毕竟那顿饭局我左拥右抱两个帅哥啊,多威风。

去年某个傍晚,既不是我生日也不是克雷蒙生日,但他却突然捎来即时通话,接着非常兴奋地告诉我,他要当爸爸了。我在台湾他在巴黎,两人距离一万公里,时间差了六小时,但他那无与伦比的雀跃,冲破时空一丝不差地传到我这里来了。我脑中甚至浮现他手舞足蹈、跳上跳下的模样,此刻他极有可能真的在做这些动作。

很替他高兴,但却又有些不爽。五味杂陈。

因为我是在克雷蒙最失意的时候认识他的,每次约会都要听他埋怨人生的不顺遂,并且肆无忌惮地对我投射不安全感。我好想跟他甜蜜地散散步、在路边随便吃一张可丽饼,不好吃也没关系,只要他不要一直苦着脸说自己有多惨就好。但没办法,当时他就是那么惨,无法作假,他是个真实的人。

那几年他辛苦我也辛苦。付出了很多,恋情依然无情地死去,心碎一地。我当时不停安慰自己,跟这么消沉的人在一起太辛苦了,分手才好。

然而在那通电话里,克雷蒙整个人是如此振奋、喜悦,一副被爱充满的模样。我从来没见过他这个样子,甚至可以说连一点迹象都没嗅到过。“这真的是我认识的那个克雷蒙吗?”原来他也会因为要当爸爸而兴奋、会对人生充满干劲与热忱,原来他是可以这么快乐的。我心底不禁幽幽地怨道:为何我就那么倒楣?是遇到人生低谷中的克雷蒙。

记得我的日记里有着这么一段不知在哪本书里读到的话:“没有一段关系是失败的,只有与期待不符的结果,如此而已。”一语惊醒梦中人。和克雷蒙的恋情与我的期待确实不怎么相符,不仅让我觉得这段关系很失败,也让我觉得自己是个失败的人。其实所有的关系包括朋友、家人、陌生人⋯⋯总结起来是有好有坏,满平衡合理的不是吗?但亲密关系坏掉,就令人特别难以释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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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其,有些恋爱实在称不上快乐,几乎从头到尾都在互相折磨,简直像是相约来见识彼此黑暗面的,却歹戏拖棚、耗去大好青春,最后分手分得心有不甘,分完还得痛苦很久。遇上这样的恋情,很难不觉得自己失败。但就像那段话说的,没有一段关系是失败的,只有与期待不符的结果,如此而已。

真的是这样啊,只不过常常要等到事过境迁很久才看懂,看懂之后,又过了很久才对此心悦诚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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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跟克雷蒙没有永远,我们真正在一起的时间好短,且大多都在投射自己的焦虑不安,若把甜蜜的片刻抽出来回忆,这段恋情简直短得可怜。我们也没有唯一,倒不是两人各自发展多线关系或什么的,而是我知道他内心深处其实挂念着前女友,而我在台湾这一头,有时想着是不是该放手了,也会不知不觉渐渐把心清出一个空间,准备容纳别人。

这段关系让我挫败许久,但事过境迁之后仔细想想,没什么所谓失败。那就是当时的我跟当时的克雷蒙最合适的状态,没办法只是用甜蜜、快乐、永远、唯一来衡量这段关系,我们的缘分不在创造粉红恋情,倒是很尽责地陪伴彼此渡过一段焦虑的幻象。

有的爱人教会我们温柔与宽容,有的则激发我们抓狂的极限;有的爱人让我们懂得奉献,有的让我们享受尊重;有的伴侣使我们更清楚自己要的是什么,让我们看见自己的好,有的伴侣则让我们觉得自己糟透了⋯⋯爱人有好多面貌,而敢爱,便能够让我们成长扩张。

这就是爱情带来最大的礼物,如果我们只认得出永远跟唯一,那真是亏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