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迷作者艾彼专访路怡珍主播,写一个重生与蜕变的过程。路怡珍主播是新世代少见专业于科技领域的女性,她不怕改变、勇于尝试,卸下主播光环做起了直播沟通,谁说专业只有一种形象?

这世代,我们想到的知识型主持人该是路怡珍。

“路主播晚安!我是心理师艾彼。接下来的访问会由我来进行。”

“我知道,我有看到妳的贴文,妳有分享我的网志嘛!....嘿,瞬间少掉好几公分。”路主播一边笑着说,一边扶着门口的柜子,脱去奶油白的蕾丝跟鞋,弯腰换上黑色毛毛拖,往女人迷招牌沙发走去。

她是主播路怡珍,新世代知识型主播。

她是东森财经新闻主播,也是 Yahoo TV 科技敲敲门的主持人与制作人。


(图片来源:路怡珍官方网站

她曾访问过导演李安、数位政委唐凤,Airbnb 副总裁 Chris Lehane,Google 执行董事长 Eric Schmidt,还连续担任两年北京的 TechCrunch 中英双语主持人。

2016 年底,更挑大梁地主持了美国总统大选直播。


(图片来源:路怡珍官方网站

踏出去看世界,让她敢要更多。

路主播的职涯一开始,除了跑政治线外,台风前夕也需要在狂风暴雨里,与观众分享台风最新动态。“我喜欢那种生活,很刺激!”约莫过了两年,路主播逐渐觉得遇上瓶颈,决定到纽约一趟。她叙述自己拖着大行李,入住没有电梯的老旧公寓,我则想起她说过,纽约是个治好公主病的城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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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台之后,刚好遇上香港凤凰卫视扩编,路主播获得录取,在凤凰卫视里,与两岸三地的年轻同事一起工作。同期同事年龄差距不到四岁,却让路主播有许多冲击与学习。路主播回忆起一名北大外交学院毕业的中国同事,“如果拿现在的时局来讲,他一定会提议访问川普的首席幕僚。”

路主播说,这位同事是当时最敢发梦的一位,在他身上看不见恐惧。

我问路主播,什么造成台湾年轻人与中国年轻人的差距,台湾年轻人羞于开口的提案,中国青年却说得面不改色?

这题,我也曾问过自己。

路主播思索后回答我,“也许是台湾的发展已经到达能够接受多元的阶段。人民可以用多元的角度定义成功,大家有各自的目标,不像中国,人民能想到的好生活,就是有名、有钱。”

我想起第一次到上海参与研讨会的经验,每场讲座的最后都有大量参与者欲涌上前与讲者交流。我也夹在那群人之中,可惜战力极弱,后面的人往前涌的同时直接以手把我架开、挡住我前进,我从在前的成为在后的,眼巴巴地往着对方游向前去。

这题,我想到的,是中国资源分配不均、歧异性大,他们习惯用争抢要的方式让自己被看见,也相信要被看见只有这途。尽管他们心里也慌,却总呈现出天不怕地不怕的一面,才能站上去。而台湾这土地上,人们的同质性太高,这让小岛上的我们认为被看见意味着和他人不同,是有点危险的事。从众的安全感,在心里先拒绝了自己“化不可能为可能”的机会。

这题,我喜欢路主播的回答。台湾人的成功很后现代,很自己定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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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迷惘,仍要保持前进。把握大方向,做好六成准备就出发。

台湾青年的迷惘,却也因此而来。成功没有一致标准,少了集体狂奔的目标。

在女人迷开设职场通信单元以来,收到最多的读者来信,都着重在“迷惘”这个课题。我问路主播,妳也曾迷惘吗?

“我没有一天不迷惘,小时候迷惘还少一点。现在我每天都在想,这样做会不会是错的。”这话太有共感了,我直点头,路主播接着说:“可是不能被困住啊,我每次都还是选择把自己推出去,只为了让自己长得更快。”

直播,不是路主播的选择。她是被逼着上架的。

学习做直播的过程磨去她对做节目既有的概念,是辛苦,但学习也是加倍。主播不藏私的分享了自己的学习,“我现在知道怎么操作一个议题,知道如何对准我的观众说话,这是做传统电视节目不需要考虑的。”我正渴望主播分享更多时,主播突然想到什么似的补充,“最重要的,是我知道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是整个团队。我,不是最重要的事。”

原来,直播对她最大的挑战,在于放下主播的光环,对于完美的要求。

她形容自己的身体里装着一个正经八百的灵魂,抓不到没有专业的时候,怎么摆放自己。刚开始接触直播时,主管说不能画主播妆,私底下路主播就自己补上,想着自己应该如何呈现才能最完美,她身体歪到另一侧,很耍赖地道:“哎呦...有些人是天生的,天生就知道拿起麦克风要怎么对群众说话嘛...有些人就是可以在家里戴着眼镜素颜直播可是我不行啊...”

专业是,站稳利基点,要求自己高规格呈现。

不晓得你是否曾经留意过路主播的直播节目,与其他网红的直播节目有甚么差异?路主播呈现直播的方法,是完整的电视节目带等级,不是一般的素人直播仅掌握到互动的要素,而忽略其他。路主播曾在文章《从电视主播到主持直播,我学到的五件事》之中分享自己从电视跨界到网路直播的心得,展现的是媒体人的专业。在这个人人都是直播主的年代,直播门槛很低,既然如此,为什么路主播始终秉持着高规格的态度在经营直播节目呢?(延伸阅读:从电视主播到主持直播,我学到的 5 件事

路主播则坦言,过去自己还在播报电视新闻时,心急着想拉抬收视率,曾加入一段俄罗斯主播穿着裸露报新闻的片段。收视率明显攀升了2-3倍,主管却语重心长的念了自己一顿,路主播当下与自己立了一个约定,“再也不为了争眼球,抛弃过去累积起来的专业形象。”

不以投机的方法争眼球,剩下的只有硬底子的专业工夫。路主播是怎么在媒体圈里面,决定以科技做为切入点的呢?路主播陈述了一个媒体圈内无奈的现实,即使她是政治系毕业生,跑政治线还是可能跑不过资深老面孔的记者。

“找到自己的利基点很重要!”这个生涯危机,同时也带来转机。

就在路主播思索着该如何定义自己的职涯角色的时候,路主播想起大学时代自己虽然使用脸书,却不知道Mark Zuckerberg就是脸书的创办人。当时表现出对科技的无知,还被朋友大大取笑一番:“我不服气。后来不只脸书创办人,我连甚么叫流量,流量可以带来甚么效益,做社群媒体的方法、content provider、科技发展的主流,都去搞清楚。”甚至后来这朋友创业,去融资,估值,路主播也跟着去研究。

“我渐渐找到自己可以发挥的地方!24-25 岁的年纪,你说要我去采访 10 个政治界大老,我没办法。但你说要我找到 10 个以上的新创公司老板,我可能就可以喔!”眼前的路主播说的眉飞色舞,每个字从她口中吐出,都沾染了她的雀跃。

我知道这个不服输的特质,带她走了很远的路,让她进取,让她独特。路主播教会我们所有人职场中重要的一课,“当你知道专业是这样,慢慢累积起来的,你便不会,也不愿轻易糟蹋它。”

熬过成长的必要之痛,才有资格展翅翱翔。

直播要求呈现最自然真实的一面,路主播不犹豫地说:“我认为能做好直播的人,一定是对自己很有安全感的人!”我好奇,如果直播是一个寻回真我的过程,路主播一次次累积的直播经验,是否也帮她建立了安全感?

路主播思考半晌,说这问题真好,但自己还不知道是否逐渐卸下主播须要专业的包袱。不过,她的确越来越能接受自己的本来面目,不试图讨好所有人。曾有网友留言批评路主播的声音太娃娃音,路主播说自己过去会假装忽略,却在节目结束后,将这些字句拿来反覆折磨自己。可是当晚,她采取的策略则是以自我接纳的方法,正面回应这网友的留言。

“这就是我本来的声音。”主播这一说,也像对她自己说。

我是心理师,我知道逼自己正视无法隐藏的缺陷,让不足占据90%的注意力,到终于可以坦然接受“我就是这样”,有多不容易。我在心里为她喝彩,虽然路主播觉得自己尚未丢掉包袱,我却看见,她在接受挑战的过程之中,逐渐培养出 自我相信 self relience 的能力——呈现本来的自己,就足以被喜欢。

“妳知道,为什么老鹰可以是鸟中之王吗?”不等我回应,路主播接着说,“老鹰每隔一段时间,就要拔除自己的羽毛,让自己长出新羽毛,飞往更远的地方.....嘶....多痛啊!我光想就痛了。”路主播双手环抱着自己,就好像自己是那只正在忍受痛楚的老鹰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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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她如此形容,我却彷佛已经看见,老鹰展翅翱翔天际的样子。她就是那只老鹰。

我们的不完美如此真实。正因如此,我们难以被取代。

1.5小时的专访,我听见好多次路主播心里的呐喊。

你可能很难相信,我笔下写出的,是你认识的路主播,那个站上台就有自信能 hold 住全场的路主播。她焦虑自己做得不够好、走得不够快,她说自己其实很没有安全感。抓了很多在身上,却无论如何都会发现永远会有更大的目标等在前头,永远会看见更厉害的人走在自己之前。

今夜的她,脱掉高跟鞋,从萤幕另一头走出来,换上拖鞋,坐在沙发上。

若你问我,艾彼心理师,妳眼中路主播是怎么样的?

我会这样回答你,我看见的不是她不够好,也不是她在自谦。她的呐喊,被我拾起放在心里,越咀嚼越有味。路主播的自我批评,只是所有要求自己能持续前进、更臻完美的我们内心所言。

“不要自满啊!不要以此为傲了啊!”我们反覆诵念,告诉自己,只为了让自己不要怠惰。在这变化快速的世界里,不进则退。她的呐喊,说出了我们这一代工作者的心声。

何其有幸,我有机会认识到专业之外的路主播。这个她,不论是不安全感,亦或是笑容,都真实得如同邻家女孩一般。

希望有一天,向往完美的我们,都能突然意识到,所有被我们认为不可爱的部分,其实才最吸引人。无论是那颗有点歪的虎牙,或是那个认真过头的自己。

“是这样的真实,让你容易靠近。是这样的真实,让你无法被取代。”花了一夜时间缓慢咀嚼出的话,终于可以送给主播路怡珍,与所有向往完美的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