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样才能称作“成熟”呢?怎么样才能称为一个“好的母亲”呢?钻研心理学的作者 Wesley 从电影《不存在的房间》的观影思索人与人的关系建立与重组,面对人生中必然的放下与前进,这部片说的太多太多。

散场之后,我不知道该有什么感受。但这可能也是种感受,一种极为贴近自身,贴近到“那就是我们最原初的样貌”,所以很难用确切的文字或声音去描述。“我们都好复杂,简单一点,好吗?”我心想。

如果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房间,我们就能和每一件事物,和那一两个人,有很深很深的情感连结,那对一个人来说,也许就够了。即便是那只跑出来闲晃的老鼠,那只真实的老鼠,我们是不是就也能知道,它只是饿了,而不是那个偷食物的坏蛋?

“事情不断的发生、发生、再发生,永不停止。加上,这个世界总是改变它的亮度和热度。到处还有看不见的细菌漂浮着。”如同 Jack 所说,外面,一扇门外还有一扇门,一个房间外还有一个房间。有没有可能,一个世界外还有另一个世界?对我们来说,时间好有限,空间却像是没有限制般,随着物体和人物不断变换,也跟着失去对固有世界的信任。

从房间出来,像是重新出生与长大的小男孩 Jack,房间是他充满情感的世界,能与母亲、与每一项东西都建立起极为亲密的内在关系。那份情感是珍惜的、原初的。但他内心也隐约知道、或说随着自身一次次的好奇与妈妈的情绪爆发当中,逐渐瞭解到世界不只如此。

而因着救援成功,他看见了外头的“世界”。不知是好是坏,但那就是一种无法想像的辽阔与复杂。

他原先可以享受和妈妈在小房间内的紧密亲情,但随着世界变大,遇见的人物和事情也越来越多,他和妈妈之间的间隔好像也逐渐无限制地拉大,大到他需要反过来成为照顾妈妈和分散心力在不同事物上的人。

同场加映:从自己到世界的距离!《不存在的房间》:黑暗的地方,看见光亮)

“我不是一个够好的妈妈……”

“但你就是妈妈啊。”Jack 顺口地说。

一句再单纯不过的话,里面却充满了“因为你就是你啊,所以我爱你”的意涵。

复杂的大人恐怕很难这么单纯地说出口;妈妈有很多的困境与烦恼,也许来自被囚禁的煎熬、老尼克强施的恐惧、或是父亲与这件事情的难解纠葛……。但我认为她已经如心理学家温尼考特所说,“这个母亲已经够好了。”在房间内能提供足够的教导与物质、母爱与威严,还有更重要的游戏与想像。

不管这是来自于她把 Jack 当作唯一的救赎机会或安抚自己的过渡性主体客体,而不想要让 Jack 生长在如同自身家庭般的“缺爱”。她在房间内展现出的那份爱与包容,都已经足够充分、足够伟大了。

那是一个得以让 Jack 建立起坚强与成熟自我的基础,最后也才能让他回到那个小房间,有勇气再看一看、摸一摸各种东西,因为那毕竟是当初和他有深切情感连结的夥伴们。

同场加映:专访归亚蕾:“每个母亲都用自己的方式爱着孩子”

“掰掰盆栽……掰掰一号桌子……掰掰衣橱……掰掰天窗……妈,和房间说掰掰吧。”Jack 的道别不只是对这些事物,更是对曾经还不懂得这个世界模样的自我,而迈向同时保有单纯且成熟的象征。

放下与前进总是困难,如果可以,也许我们都不想吧。这是种不容易的道别,重新好好看他们一眼,珍重地再见。

 

“世界上有太多的‘地方’,我们有的时间却很少。因为时间都必须分散给这所有的‘地方’,像是涂在吐司上的奶油一样,变得极为稀薄。”

复杂的世界,只会产出复杂的心灵,或这其实是个循环。

4岁到5岁,24岁到25岁,54岁到55岁,不过是种数字和身体上的变换。可是“心”呢?可是“妈妈”呢?人们去哪了?“我”又在哪?

你心里也有一个小房间吗?或是,你也被困在那个房间达数年之久?如果是我,从大世界转换到小世界的过程肯定难受,有那么多外在事物等待发掘,自己则只能不知所措的待着、与待着;然后就是自我对话的开始。你会在极度匮乏中设法找到说话的空间,于是──有个特殊的想法──你就会找人陪你说说话。从内在生成一个不被这个小世界困住的自我、一个初心的自我。才不至于整个心灵都被断电后的黑暗所淹没。

现实与真实的差异,就留给现代与后现代的理论学者们去探讨吧。身为一位学习中的心理师、或只是一个想保有单纯的人,我在乎的是:“怎么从眼前的世界过得温暖与开心一些”。

单纯好难,在复杂的世界中能真诚的面对自己和他人更难。也许我们需要学习的只是如何从“复杂”当中,找回自己真正“单纯”的样貌,然后,慢慢就会知道怎么应对这一切的“成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