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子葆专文谈吃食的文化韵味,过去他曾聊过中庸之道的粉红酒时间酝酿的料理艺术:油封鹣鲽情深的比目鱼,这一期他回望查理周刊事件的一周年后,谈葡萄酒与言论自由的秘密关系,从酸葡萄汁到伟大葡萄酒的路,也是自由的缘故。

法国《查理周刊》(Charlie Hebdo)2015年1月7日遭到宗教极端份子恐怖屠杀,而有包括总编辑在内多位职员当场死亡的悲剧,让全世界震惊悲悼。总统欧兰德(Francois Hollande)在致哀时沉痛表示:“法国被击中了心脏。”(La France a été frappée dans son coeur.)许多人相信,多次成为《查理周刊》讽刺漫画主角的法国总统所指“法国心脏”,就是珍贵的言论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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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自由许多金句,我们已经耳熟能详,最有名的之一, 是“不自由,毋宁死!”(Give me Liberty, or give me Death!)大家都说这句话源于美国开国元勋派屈克·亨利(Patrick Henry, 1736-1799)领导独立运动时的豪语,但也曾有历史学者考证,认为这句话并非真出自派屈克·亨利,而是为他写传记的作家后来杜撰的。

相信许多人也听过匈牙利诗人山多尔·裴多菲(Sándor Petőfi, 1823-1826)的《自由诗》,它的英文版本是:

Liberty and love

These two I must have.

For my love I'll sacrifice

My life.

For liberty I'll sacrifice

My love.

这首诗有个极好、同时流传极广的中译版本,是由一位笔名“殷夫”、真名徐孝杰(1909-1931)的民国诗人在1929年依据德文版本翻译的:

生命诚可贵, 爱情价更高;

若为自由故,两者皆可抛。

《自由诗》给人的第一印象,是自由的成本很高,有时甚至得赔上生命。最直接的例子是,山多尔·裴多菲在1849年奥俄联军镇压匈牙利革命的战争中牺牲(另有一说他被俘押往西伯利亚,从此消失),当时只有二十六岁;徐孝杰因为参加左翼青年运动1931年在上海龙华被枪毙,年仅二十二岁。

所以假使人类真的进步了,那么应该进步地拥有对于自由的容忍。就像法国启蒙时代思想家伏尔泰(Voltaire, 1694-1778)的名言:“我并不同意你所说的,但我誓死捍卫你说话的权利。”(Je ne suis pas d'accord avec ce que vous dites, mais je me battrai jusqu'à la mort pour que vous ayez le droit de le dire.)即使是那些不友善的、讽刺性的、尖酸刻薄到令人难过、愤怒、抓狂的自由,如同《查理周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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尖酸刻薄?这令我联想到传奇的法国波尔多1947年分白马堡(Château Cheval Blanc)葡萄酒,这款稀世珍酿是在第二次世界大战刚结束的窘迫条件与糟糕气候下酿制而成,如果让现在穿梭于各大酒庄间的酿酒顾问们评论分析,他们会说这款酒在技术上存在着明显缺陷,根本不值得生产:糖分不足,因此酒精含量不到15%;更严重的是酸度太高,每公升中的“挥发性酸”(acidité volatile)竟超过1公克,简直就是醋了。

但经过适当陈年之后,1947年分白马堡被公认为有史以来最伟大的经典葡萄酒之一,而在2007年美国知名动画片《料理鼠王》(Ratatouille)中,刻薄美食评论柯博(Anton Ego)在餐厅等待时,一个人独自静静品尝的,正是一瓶 Château Cheval Blanc 19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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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爱自由,因为我爱葡萄酒,我爱能让过酸葡萄汁自由发挥而有机会成长变成伟大葡萄酒的容忍。自由之可贵,借用鉴湖女侠秋瑾《勉女权歌》中的劈头诗句作结:“吾辈爱自由,勉励自由一杯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