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际志工让她学到最多的,是与人共处的绵密情感,在陌生的印尼,她遇见的印尼妈妈待她如己,没有血缘情份的关系深刻而温厚。在离别那一天,擦一擦眼泪,多麽珍惜这样在异乡的情份,再见始终困难,或许更困难的是,心里知道可能永远也不见了,看了会很想哭的一篇。

女人观察家/Emma 

离别时刻,之所以流泪,全是因为相聚时,我们尽到相知相惜。我们送出能给对方最好的礼物:时间,它归还不了也无法重新给过。

曾读过这样一段话说:“很多我们以为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事情,就在我们念念不忘的日子里,被我们遗忘了。”后来,我们确实在日复一日里,开始遗忘和被遗忘,但那份礼物却不曾遗失,而是压缩在海马回的某个资料夹里,你可能偶然在抽屉里的机票,或脸书上一年前的今天,发现它的存在,不一样的是,不舍的感觉已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感谢。

谢谢能够相遇,谢谢能够珍惜,谢谢能够好好地再见。

最近总是湿湿冷冷地飘着雨,今天太阳难得露脸,我却在滑开手机看见照片时,好像听见下雨的声音。印尼在这个季节,会很闷热的下起滂沱大雨。如果雨是一种牵挂,那在这里的我,和在那里的妳,会在这个雨季,同时想起一同坐在竹椅上的我们吗?那时候,我把妳当妈妈,妳把我当女儿。

去年寒假,我一个人拖着行李,握着廉价航空的机票,在新加坡和泗水转机,最后到了印尼苏拉威西群岛上的望加锡,开始了我四十四天的国际志工。回想起那一趟旅程,我最想念的人是 Bunda,寄宿家庭的妈妈,无条件供我吃住,呵护我的妈妈。Bunda 是阿姨的意思,限用于有血缘关系的阿姨。Auntie 也是阿姨,但用于一般礼貌称呼。她要我喊她 Bunda,这对我而言意义深远。

第二天。餐桌上,大家开始用手扒菜扒饭吃。我慢了半拍,还在确定自己该怎么开始。妳似乎发现我的难为之处,起身为我多拿了一支汤匙,腼腆地对着我笑。我心想:不可以!我要入境随俗。我笨拙地用右手扒起一把白饭塞进嘴里,还掉了几颗饭粒。妳噗嗤地笑了出来,慢动作用汤匙把汤淋在盘子中的白饭上,再展现如何五指并用,扒起湿湿的饭。我照做了一次,还是掉了几颗饭粒,妳些许皱眉地再次递出汤匙,希望我不要勉强。我马上又用手扒了一口饭,这时,妳神情中流露出肯定和鼓励。

第十一天。凌晨三点我热到睡不着,一个人坐在客厅,妳睡眼惺忪地从房里走出来,准备去厕所。经过客厅时,妳疑惑地看着我,接着手一伸,擦去我额头上的汗水,然后做出搧风的手势,示意问我热吗?我摇摇头,赶紧进了房间。尔后的每一天,在店面上锁前,妳会要妹妹将店里的电扇搬到我房里,还会对我挑眉,调皮地做出擦汗与搧风的手势。

第二十六天。傍晚时,我帮妳收店,我们一起蹲在地上洗盘子。即使有语言上的隔阂,我们还是有一句没一句的聊天。妳问我妳来台湾好不好,我用力点点头,妳问我要多少钱,我答不出来心里有些沮丧,因为知道那不是你能够负担的金额。妳问我妈妈如果知道我在这帮妳洗盘子会不会生气,我摇摇头。能够为这个家,为妳,做一点事,是幸福的。

第三十四天,西洋情人节。到学校准备开始上课前,收到了“Ema happy valentino”的简讯。我们明明在半小时前才说再见。“sdh makan?”已经吃了吗?在外头时,经常传来这类的简讯,一回到家,妳开头第一句话常常就是 sdh makan?或 mau makan?想吃东西吗?谢谢妳让我成为妳的家人。

第四十四天。妳的温柔婉约撑着凌晨两点多的大雨。雨跟我皱成一团的脸部肌肉一样用力,跟我抽蓄发抖着身体,努力换气一样急。妳的轮廓在两行泪下,模糊清晰,模糊了又清晰,我多想好好记住你的一颦一笑,但妳的脸跟着一颗颗斗大的泪珠散到雨里,我无法对焦。妳张开双手,我非常用力抱上去。

“Sudah”妳最后一次轻拍我的背。像妈妈小时候哄完我一样会说“好了,不要再哭了。”

我不知道怎么用言语感谢妳,那不是一句 Terima kasih 能概括的。而且我其实知道这一别可能是永远。

人生总是不停的在学习怎么说再见,却怎么学,好像都学不会。但在许多次的分离中,我发现:能够好好地道别,是离开前再重要不过的事了。

能够在红了眼眶的你的怀抱里,哭得伤心欲绝,回来后痛的感觉少一点,淤在心里没能表达出来的,用时间慢慢揉开,所有不舍,都会在温柔的记忆里抚平。

“想起你的时候,我不会舍不得,反而我没有遗憾,因为我已爱过你,深深的。”——刘力扬 眼泪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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