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巫店是音乐世代群体记忆,一代一代的女子从那里唱出来,歌迷都听成了老文青,那里始终灯火通明、歌声嘹亮。马世芳专文,与我们分享他记忆中的女巫店,那个始终有着神奇魔法的地方。

 

撰文=马世芳

广播人,作家。最近作品是散文辑《耳朵借我》和《歌物件》。好些人称他是“台湾首席文青”,他却说文青早变成骂人的词了,不如叫他打零工的。


图说:《当坏人还没变坏的晚上》(1997),陈珊妮

这是整个世纪最凄凉的青春
最爱无关痛痒的忧伤情歌
不做梦 不做梦 不做梦 不做梦

── 陈珊妮“不做梦”,1997

18 年前初听这首歌,眼泪就掉下来了。那躁郁的时代,焦虑的我辈,多少还来不及酝酿便幻灭的想望,都被她唱出来了。那年陈珊妮和我都才 20 几岁,却都觉得灵魂已经很疲惫、很苍老啦。

那是陈珊妮 1997 年在台北“女巫店”录制的现场实况专辑《当坏人还没变坏的晚 上》,我始终珍惜的一张私人经典。2000 年发行公司“友善的狗”关门歇业,这张专辑亦告绝版。我曾在一间如今也倒闭十多年的唱片行看到它特价廉售,赶紧又买了一套当备份,至今胶膜未拆。

当年“女巫店”豪气相挺,为了陈珊妮的实况计画,连续两个月每周留下两个晚上让她演出,最后再从这十几小时的实况精选集结成专辑。收录的都是新歌,也就是说,包括〈不做梦〉、〈忽略〉这些堪称经典的歌,始终只有实况版传世──以实况专辑发表整张全新作品,这是台湾女性歌手前无古人的创举。考虑当年硬体条 件、制作环境种种限制,居然能做出这样一张唱片,事隔多年,依然值得致敬。

假如不是“女巫店”,且不说根本不会有这张专辑,我们所知的“台湾独立音乐” 也不会是现在这番风景──曾有一段时间,“女巫店”是全台北唯一能让“地下音乐”表演的 Live House(当时甚至还没有“独立音乐”的说法呢)。20年来,各门各派的 Live House 开了关、关了开,台北多了不少让年轻人试身手的中小型展演空间,“女巫店”却还是一副老样子,不张扬地守在新生南路巷子里,每周固定三场演出。要在这儿登台,仍先得通过老板彭郁晶亲自面试。

只要感觉对了,哪怕一辈子没上过台,你也有机会在这儿驻唱。要是感觉不对,就算你是百万销量撑腰的巨星,她也会劝你去别的地方唱──她拒绝过不少慕名而来,希望登台的明星。明星憧憬“女巫店”的光环,“女巫店”却不需要出这种锋头。

2016 年,“女巫店”开张将满20年,在台北市郊文山农场办了一场盛大的“女巫祭”盛会,独立音乐圈老中青代一网打尽,从小清新民谣到地下摇滚到爵士乐,世界音乐、原住民歌谣乃至于实验电音,简直占满了台湾独立音乐的光谱,足见“女巫店”品味之繁杂,小小一爿店面,几十人便能坐满,却有海纳百川的度量。

1996 年初,正在西华饭店学做点心的彭郁晶应“女书店”之邀,进驻楼下刚搬走的花店空间,跟长辈亲友凑了一笔钱,开了“女巫店”。那年,台海飞弹危机,李登辉当选第一届直选总统,台北木栅线捷运通车,台北市长是阿扁。开张没多久,地下乐团“骨肉皮”阿峰和阿吉开的酒吧 Scum 不堪邻居检举乐团演出噪音,缴了上百万的罚单,终于关门,台北摇滚党徒无处可唱。阿吉跑来找彭郁晶,把 Scum 的器材搬到“女巫店”,就这样,原来根本没打算弄成 Live House 的“女巫店”,开始了20年的现场传奇。

(完整内容请参阅《小日子》045期  我们钟爱的老街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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