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看见幸运草,是跟他一起去福山的栈道上。那时候的阳光晴朗地像是卡通一样,两侧的栖木交错着酢酱草,歪歪斜斜地座落在我们左右。

 

“你听过幸运草的传说吗?”他问我,我心想这话问跟没问不是一样吗?

“没有,但是我不想听。”说完我就把耳朵捂起来假装不听,但他还是一边拉开我的手跟我玩,一边在我耳边说着故事[1]。

“你知道吗,幸运草是有温度的喔。当喜欢你的人摘到一株幸运草给你,如果妳也喜欢那个人,它的温度就会从梗的一端渐渐扩散到你手里。”记得那时候他一边得意的瞎掰,脸上的笑容和阳光一样灿烂,好像透过握着我的手腕传递那种幸福到脉搏里一般,然后我们在打闹中寻找属于我们的幸运草。

 

跟传说不一样的是,我们并没有找到。换来是他全身被蚊子叮咬得大包小包。

“唉,不要找了啦。你看你都快被叮成马铃薯热狗了!”

 

跟传说一样的是,我知道有一个傻傻的男生,愿意为一个不知道是真是假的传说,搞得自己像释迦摩尼佛,或者说,是为了我。

 

回去的路上,我们到屈臣氏买了绿油精,蹲在店门口涂涂抹抹了好久。他像动物园的台湾猕猴一样一直抓,我则像看猴子的人一样一直笑,笑他不论是摇摆的方式或是闻起来的气味都像是一株‘巨型幸运草’。从此以后,他逢年过节写给我的卡片,就会恶心巴拉地署名“你的幸运草”。--因为他的名字里刚好有“幸”这个字。

 

“我老妈说,我命中缺贵人相助,五行又缺水。所以在我特别选了这些字。”他某次吃卤鸡腿的时候跟我交代着他的身世,顺便提及他的名字。

 

即使到了今天,我还是相信他在阳光下真挚地笑脸,相信他曾是那么浪漫地为我找一株幸运草,相信他从背后抱着我的时候,我背脊感受到的那炙热的心跳。

 

只是,这样浪漫而生动的经历让我错估了这段感情的真实性

误以为这只属于我们的回忆就是一种难得的幸运

误以为,这次我可以不必再辛苦寻觅

误以为,这次我可以全然地把心交出去

 

“我只是想知道,我们之间,还有没有可能…上次闹分手的时候,我们不也是和好了?可不可以再像那时候一样,再努力一点点,或许…”我很讶异自己可以这么冷静地跟他讨论,像是在说着别人的事情一样。空气很稀薄,我几乎控制不了自己说话的速度,尽管是这样,他还是打断我的话。

 

“我…曾经试过,真的。那时我也相信,努力可以改变什么。可是,我发现我承受不了妳的情绪,一次又一次。对不起,宝贝,真的对不起。”听到宝贝两个字,身体像是被触碰了什么开关,鼻头一阵酸,眼泪再也无法停止地涌出来。

 

我心里一阵闷,一阵疑惑,如果还叫我宝贝,那为什么要丢下我?

 

“我不懂…当初是谁说要陪我一起熬过最辛苦的这几年?不是说你毕业两年存够了钱,再租间房子一起住吗?为什么…为什么这么快就…”我用连自己都几乎听不清楚的声音跟他说,后面的话夹着泪与鼻涕都变得含糊了。我还仗着那句宝贝,抱持着一丝丝的期待,期待他会过来抱住我、摸摸我的头、安慰我跟我说一些好听的话,说刚刚要分手是闹着玩、说说而已之类的。

 

可是他并没有。

 

在偌大的停车场奏着凛冽的秋风的夜,他没有靠过来抱我。他只是半带哀戚又无奈的眼神,看我一个人像疯婆子一样地哭着,嘴中喃喃重覆地一直地说对不起。

 

从那一刻起,一个声音从心里面告诉我,眼前的这个人已经不爱我了。而他口中的宝贝,或许,只是为了减低他罪恶感的最后温柔。

 

于是我决定转身之后,就不再为他流泪,毕竟,我何苦为了一个心已不在的人伤悲?

 

“要好好的喔,别哭了。早点睡吧。”我知道其实是说这句话的她想睡了,毕竟墙上的时钟已经顽强地指向凌晨2:45分,再好的朋友都承受不住连夜的折腾。

 

“好,就像妳说的,那种人不值得我为他哭。谢谢妳,没有妳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我说。是阿,根本不值得为那种人伤心。我又重新跟自己嘱咐一回。

 

可是我终究是失败了。

 

好几个晚上挂完电话后我只能吃着洋芋片,让眼泪在脸上发烫地流过、湿黏后干涸,然后继续以泪汪汪的双眼望着电视机里的韩剧,渴望从白痴的剧情中得到些许的救赎,或是让主角来同理我的孤独。

 

无奈对白却一个字也进不了我的耳里。

 

这时候我才发现一个人竟然可以流着么多眼泪而不会死去,然后自我解嘲地说,没关系,女人是水做的。

 

好多画面像是故障的投影机一般连续而重复地播放在我脑海里,那些羞怯生涩的牵手,那些美丽的允诺,那些我们曾经争吵又和好的镜头,那些他教会我的事情,一起走过看过欢笑过的街景,竟然转瞬间就成了错过的曾经。

 

我每次都觉得很悲哀,也很无奈。悲哀的是,尽管花了这么长的时间研究,我还是无法减少身边心碎朋友的难过。

 

好多次被问及同样的问题:“我该怎么挽回?”、“他这样做是不是表示我还有机会?”、“如果他不爱我了,怎么还会联络我?”、“我好痛苦,到底要怎么做他才会留下来?”,我都只能同理、陪伴、偶尔提供面纸或零食。

 

每次隔壁实验室的学长做实验,都会在他的实验老鼠笼旁边放一包乖乖,希望他的小仓鼠们能乖乖地跑步,乖乖地接受抽血,然后乖乖地呈现他想要的资料。

 

我们做实验也有一个不成文的习惯,就是最后都会祝福那些来参加的情侣们“感情加温”,可能是印在受试者参与费的经美红包袋上,或是打在实验程式、问卷的最后一行。

 

有一次我问学姐,究竟怎么样才能让感情增温?她拨拨撩人的长发[1],不太喝咖啡的她手里擎着一杯摩卡奶茶,默默地喝了一口,然后笑了大约有0.89秒左右,收起嘴角的微笑,稍微将额头倾斜17度,问我说:“你觉得呢?”

 

好,非常好。果然年纪轻轻就学会指导教授的本领。

 

但是学姐人果然还是很好的,她给我一个提示:“或许,我们都应该学习如何从这段关系里,找到自己想要的那种安全感。你可以从这方面想想看。”

 

按照过往的经验,这就是要我去查资料的意思。

 

关于查资料,记得一位教授曾说过,古时候他曾为了找一篇文章,泡在图书馆将近两个月,也泡了两个月的泡面,幸亏附加价值是泡到了她身边一样爱念书的女朋友,也就是他现在的老婆。

 

不过,时代改变了,现在的我只要在电脑当宅男,前待文献的出现。

 

可惜的是,心理学家们仍秉持着他们一贯地初衷,解释得很多,解决得很少。

 

A心理学家说关怀(Caring)、沟通(Communication)、与体贴(Thoughtful)是经营关系的基础;B心理学家说支持(Support)、承诺(Commitment)、与信任(Trust)是爱情的秘诀,C心理学家说如果两个人的心没有距离,就是我们所追求的那种亲密(Intimacy),D心理学家说,通往幸福有七把钥匙,都掌握在你的手里[2]。

 

发现了吗,你也可以当心理学家。

 

这些心理学家的共通点是:

他们鲜少提出“经科学验证,有效为感情加温的方法”;或是,他们的确完成了某些“伟大”的实验,却无法让情侣在日常生活中操作。

 

 

【难解的结】

 

每次有这种无力感时,我就会想起某次Meeting后,花了很多时间回顾文献跟大家说星座的解释力很低(Gunter, 1980; Hamilton, 2001; Kelly, 1979; Komath, 2009; Narlikar, Kunte, Dabholkar, & Ghatpande, 2009; Tyson, 1980),却没人相信的往事。

 

“我感到遗憾的是,尽管心理学提供了很多对爱情丰富的解释,大家还是宁可相信星座、塔罗或缘分、命盘。”一个老师在台下如此感慨地挺我。

 

那天,在走去买午餐的路上,实验室的学妹走来,像是看见黎明曙光似地说:

“会不会是因为星座、塔罗能给我们一些建议,告诉我们应该要怎么做才能改变关系,而心理学却只是解释,并不擅长提供解决方案?”

 

我曾经以为她说的是对的,直到后来才发现,很多我们以为对的事情,只是因为我们看的世面和读过的书太少而已。我一边听着歌,一边翻阅着资料,一边问自己,究竟有没有一些方法,可以在感情里微加幸福[3]?

 

终于,天涯何处无芳草,世上只有妈妈好,踏破铁鞋无觅处,皇天不负苦心人。关于重建感情,其实美国心理学家Robert Epstein (2010)早就回顾了大量过去的恋爱与婚姻研究,整理出几种经实验证实有效的方法,重建已经溢散的温暖,找回消失的亲密感。

 

不过,Robert Epstein在介绍他提出的这些方法之前,先问了大家一些问题:

 

为什么在多次的受伤和失落之后,有些人还是不懂得该如何拿捏彼此的距离?

为什么每次都发誓下次一定要找到真正适合自己的人,每次找到的却都不是能长久相处的伴?

为什么哭过、痛过、伤心难过之后,以为自己已经变得坚强,最终却发现,原来自己的心还是像玻璃一般脆弱?

 

大家都以为熟能生巧,勤能补拙,那里跌倒就在哪里爬起来。虽然大部分的事情是Practice Make Perfect,但不幸地是这种说法似乎不适用于恋爱。

 

举美国的例子来说,大量婚姻的研究显示,第一次婚姻离婚率是1/2,再婚之后的离婚率变成2/3,而第三次婚姻的离婚率--正如数列与级数学得不错的你所预期的,是3/4。


不断的练习并不见得会让我们更知道该如何去爱,不停的跌跌撞撞有时候反而会让我们摸不清方向,找不回拥抱的形状[5]。尽管八成以上的美国成人和95%的台湾大人都有分手的经验(Battaglia, Richard, Datteri, & Lord, 1998; 张老师月刊编辑部, 1998),当爱情走到尽头的时候,我们还是不知道该怎么做。于是,我们像讲不听的小屁孩一样,一再地错一模一样的数学题目、每一次的恋爱都是上一次的反覆、每一次的哭诉都希望下一次能找到真正的幸福、每一次的懊悔也都希望自己能记取教训,但几乎每一次,我们又爱上相同的人[5]、在相同的伤口洒盐、面临相同的问题、在相同的地方停下脚步,无法继续走下去。

 

 

【回到幸福的起点】

 

为什么会这样?

 

原因很简单,因为太多的争执与冲突冲走了原先我们辛苦建立的幸福、因为太多的情绪与隐忍留下了一道道大大小小的伤痕、因为我们忘记最初相爱的那种兴奋,那种感动,那种甜蜜又绵密的感情。于是,Robert Epstein开始思考,有没有可能运用一些恋爱心理学上的关键因素,协助来参加实验的情侣们,增加感情的温度,找到属于他们的安全感。或许是上辈子他积了不少阴德,他幸运地发现的确有些方法能挽救破碎的关系,修补残缺的裂痕,甚至搭起一段新的姻缘:

 

(1) 灵魂凝视(Soul Gazing)、猴子式的爱(Monkey Love)与二合一(Two as One)

 

这并不是指即溶咖啡,而是一种体验游戏。面对面对坐,看着彼此的眼睛,试着模仿伴侣的动作,或相互拥抱并感觉彼此的呼吸频率,试着调整呼吸,让这个频率渐趋一致,并感受自己跟对方是合为一体的。

 

为什么只是调整呼吸就有用呢?

 

当过兵的男人都知道,在新训的时候你几乎有一半的时间都在对齐别人的脚步。可是纵使到了结训的那天,全连的脚步还是对不齐,班长总是很纳闷,这么简单的事情,为什么大家都做不好?

 

因为我们都背负着不同的重量,想着不同的事情--尽管我们是走在一起的。背着两把枪的他,可能想着周末要如何说服女朋友一起去洗温泉;提着一箱手榴弹的他,可能盘算着中午的午餐是不是会有鸡腿加菜;看似聚精会神,大声答数的他,脑子里想的可能是安心亚。

 

同样地,一段真正美好的关系是“同步前进”的,在恋情刚开始的时候,我们会不经意地模仿彼此的动作,手势,说话的方式(Gonzales, Hancock, & Pennebaker, 2010; Ireland, 2010; Lakin, Chartrand, & Arkin, 2008),这是一种亲近友好的提示,让我们感觉到身边的人很安全,可以信任。刚爱上她的时候,在她耳边几乎可以听见她的呼吸,清楚感受到自己的心跳。

 

可是随着工作课业的繁忙,我们渐渐忘记该如何走在一起。我们变得只在意自己,只关心自己的委屈,只看到自己所受到的不公平、所承受的巨大压力,而忘记当初是经历了多少磨合与努力,才有今天牵手的甜蜜。专注呼吸也是禅修中相当重要的技巧,我们变得更能将感觉放在当下、聚焦在重要的人身上(Carson, Carson, Gil, & Baucom, 2004; Hölzel et al., 2011)。当我们将注意力转移,并试着呼吸她的空气,跟随她的摆动,很容易感凑到了人的生命是休戚与共的。这种共同的感觉加强了一段关系的连结。

 

(2) 坠入爱河(Falling in Love)

 

我们都知道信任能带来新幸福(Ickes, Dugosh, Simpson, & Wilson, 2003; Reis et al., 2010; Vinkers, Finkenauer, & Hawk, 2011; 徐佩瑜, 2004; 张林中, 2010),但是在感情里,信任总是需要一木一钉地建立,却又容易被大野狼推倒而付之一炬。不过,如果你有参加过一些联谊性社团,应该有听说过一种“信任游戏”:一个人站在高处或桌子上背对地板躺下,然后另一个人(或一群人)在下方接住他。Epstein建议这个游戏也可以用于情侣--如果你的她不太重的话。

 

 

为什么信任游戏有用呢?

 

着名的吊桥理论(Love on a Suspension Bridge)发现,当人们一起从事某些活动激发起强烈的情绪时(Arousal),彼此更容易产生感情(Dutton & Aron, 1974);当你面临生命威胁的时候,你会极度地渴望与人亲近,甚至愿意与有好感的对象发生性关系(Birnbaum, Hirschberger, & Goldenberg, 2011)。我们虽然无法在家里制造同样惊悚的吊桥,看恐怖片又得花钱,不如玩玩信任游戏,用你的双手紧近接住属于你的幸福。

 

(3) 秘密圈圈(Secret Swap)与读心术(Mind Reading Game)

 

还记得吗?你们当初是如何变得熟稔、亲密、无话不谈?或许是某个夜晚、某次倾诉、某段阒黑而充满故事的道路,促成你们的感情,加深你们的连系。自我揭露一直是瞬间增加亲密感的不二法门(Shelton, Trail, West, & Bergsieker, 2010; Sprecher & Hendrick, 2004),只是变成老夫老妻之后,我们常常忘记了这道门。

 

 

你可以准备一个烛台,并肩靠在一起分享彼此的左心事和右心事,或是在脑袋里想一件事情、一种食物、一个地方,让他猜猜你在想什么。如果他猜不出来,可以给他一些提示,或在脸上画王字以当作丑一,然后互换角色,换妳猜猜他在想什么。我记得曾经有一对实验参与者在等待实验时无聊得发慌,玩起这游戏来。

 

“我猜,妳在想我。”男生穿着红皮衣帅气地叉着腰说

“屁啦,谁在想你!”女生将椅子旋转过去,佯装出不在乎的样子,眼睛却频频向后看。男生逮住机会,就用两只食指搓搓女生的脸颊。

“还不承认,脸都红了。”

“我是在想,等下做完实验要拿参与费去吃什么好料的。”很明显是一个烂谎。

“吃我!吃我!”然后男生幼稚地自以为是纽西兰奇异果一边扭跳一边说。两人便开始讨论奇异果怎么会有红色之类的无聊话题。

 

这两个游戏特别的地方,是让你有机会像哥伦布一样发现新大陆。这种源源不绝的新鲜感刺激,是我们的大脑所渴望和需要的,也替长期由无趣枯竭所笼罩的恋情注入新的活力与朝气(Aron et al., 2005; H. Fisher et al., 2003; H. E. Fisher, Brown, Aron, Strong, & Mashek, 2010)--不过,有些祕密,恩,你懂的。

 

(4) 让我靠近(Let Me in Side)和爱的领域(Love Area)

 

“时空迢递,我想你;方域隔离,我等你。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这是多年前参与远距离恋爱实验一位参与者提供的信,身在重庆的她透过各种方式辗转将这段讯息捎给柳营中的阿兵,即使是天候转冷的今日再读,心底仍不禁升起一丝暖意。远距离恋爱最辛苦也最甜蜜的地方,就是放肆地让思念没有极限地蔓延(Le et al., 2008; Sahlstein, 2004; Stafford, Merolla, & Castle, 2006)。

 

正所谓小别胜新婚,短暂的离别能够造成生理上的改变(Diamond, Hicks, & Otter-Henderson, 2008),让我们开始怀念对方颈肩的气味、身上的香水、嘴唇的温度与拥抱时下方阻碍着的硬物,即使是机场或高铁站的离别,也能让一些人有拍偶像剧的感觉(Fraley & Shaver, 1998),这样的想念,这样的牵挂,也有助于情感的增温,关系的延续(Le, Korn, Crockett, & Loving, 2011; Le, et al., 2008),甚至是性欲的激起(Shackelford et al., 2002)。

 

如果你不幸(?)是天天与对方黏在一起的近距离情侣(Geography Close Romantic Relationships,GCRS),一样可以用一些方式操作彼此的身体距离,体验一下这种若远若近,若即若离的感觉。

 

“让我靠近”(Let Me in Side)的做法很简单,首先准备一个只有彼此的空旷地方,例如人烟杳至的草原,或家徒四壁(?)的客厅。接着请对方站在四尺外的地方(当然你也可以选一个属于你们幸运的数字),然后每十秒才能接近你一步。你会发现,等待,看着他像呆瓜一样渐渐向你走来,可以是一种难忘又步步充满惊奇的享受,每一步的亲近都在刺激你的大脑愉悦系统(Sbarra & Hazan, 2008)--而且,这个游戏最后通常会以拥抱或亲吻作结束(Epstein, 2010)。

 

爱的领域(Love Area)的建立也不困难,而且我们打从在一起之前就擅长此道--在暧昧缱绻,情意正浓时,纵使是普通的聊天,周遭的朋友也会发现你们之间竖起一道绝对领域,靠近的人都会被这股圣光气煞到内伤,也就是我们素俗称的“闪光”。找回这种感觉的方式,就是先准备一个安静的地方,可以的话或许能放一些轻音乐,比方说绿钢琴,红磨坊,或蓝蓝路之类的。

 

一样面对面坐下,像是古时候阴阳双修一样伸出双手于胸前,但要注意两人的手掌要间隔2公分左右的距离不要碰到,用自己的掌心感受对方掌心的温度。请花2分钟,将注意力集中在这手掌中间。这两分钟的两公分,就是两人最近的一种距离。你会感觉到……算了,一样先卖个关子,亲身试试看就知道啦!

 

亲密感的建立有很大的成分建立在身体距离(Proximity)的拿捏上,这种忽远忽近的距离,容易让人产生好爱好爱的感觉(Baumeister & Bratslavsky, 1999)[6]。

 

或许你会怀疑,这些貌似怪力乱神的方法到底有没有用?毕竟坊间常见一些“挽救幸福十八周”、“把妹必胜三十六招”、“恋爱运up up 七十二变”,可是并不是每一种方式都适用于每一个人,因此才会有量身订作的把妹补习班的兴起。可喜可乐的是,这些方法真的有用,我猜Epstein不是上辈子烧好香,就是祖先有积德,因为我们常常邀请普心学生来做的实验都出现不可思议或与预期相反的结果。

 

 

他把普心班学生分成“单身Catch组”与“既有恋情加温组”进行这一系列的活动,每周进行一个游戏,从灵魂凝视、二合一呼吸、秘密圈圈、坠入爱河的信任冒险到若远若近的爱的领域,并且每一周都请他们评估和夥伴的亲密程度、是否变得更喜欢、更爱夥伴。结果发现,这六周中,对伴侣的喜爱增加了3%~30%,甚至有些男生仅仅是看着对方的眼睛,就迅速增加了70%的感情[7]--不论和他搭挡的夥伴,是素昧平生的异性,或是他原先既有的伴 [8]。

 

“她好久没有这么进地靠近我。我感受到心里一些强烈的什么正扑通的跳着。那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兴奋感觉,我当然还记得我们昨夜的争执,记得那些多年来他无法改正的缺失。但是在我看着她的同时,她也在看着我,这样就够了。”

 

“以前,我总是期待爱能地久天长,后来经历了几次受伤,灰心丧志的认为那种幸福只会发生在天堂。可是,当我抱着忐忑的心准备倒下来,摸摸刚吃饱的肚子,膝盖微曲地担忧他是否能接住我的时候,他却扎。实。地。接住我了,每一寸手指按在我腰和背地深度,我到现在还记得清清楚楚;我好像初生的小孩被呵护地包裹着。我知道,世界上有一个人,在我倒下的时候能够在我背后给我深深的拥抱。或许,这就是我一直饥渴的那种安全感。”

 

简单地说,爱情里是可以请郁可唯过来帮忙微加幸福的,而营造幸福的方式无他,就是增加亲密感。只是亲密的营造并非一蹴可几,感情的加温也得仰赖时间来酝酿,错误的方式将导致错误的轮回。找回最初建立亲密的那些方法,就能让彼此的爱常保新鲜(Riela, Rodriguez, Aron, Xu, & Acevedo, 2010; Sullivan, Pasch, Johnson, & Bradbury, 2010; Woodin, 2011)。

 

 

【只差一步的温度】

 

尽管如此,你可能还是会大嘘Epstein的研究与方法。聪明的你可能发现了,这里所有的方式,都有一个先决条件--唯有当对方愿意跟妳一起改善关系,游戏才玩得下去。

 

“我只是觉得有点可惜,三年的感情就这样消失而去,一切又回到了原点。我重新问自己,这三年来我到底学到了什么?或者说,我所学到的,是否能帮助我重拾这段坎坷的感情。答案是不行。”

 

同样气质翩翩的学姐,同样的细长浏海盖在她略显红肿的眼,不一样的是这次她嘴角的微笑多了一些勉强,手中的摩卡奶茶已经换成了黑咖啡。她说,要用分手来学会独立的滋味。面临分手,心理系的孩子即使知道比较多,并不会伤得比较轻,也不一定能够改变些什么(Novotney, 2011)。对于学姐或我,我们能做的,或许只是先让自己变好、先面对自己的问题、相信自己有能力解决这个问题,并等待下一个幸福的到来。

 

“我一开始很傻,一直问他还有没有可能,我可以改,我们一起努力,没有无法克服的困难。可是我话才一说出口,他的眼神就告诉我答案了。”

 

“我看不见。我看不见他当初充满信心说要娶我的那种坚定与澄澈。就像你常常挂在嘴巴上的,在一起需要两个人同意,分手却只要一个人点头就行。他没有心,我做得再多也是枉然…”

 

要求别人看见你愿意改变的诚意,并不能带妳回到最初的地方去,更多的时候,他不是不愿意看你,而是他现在的眼里只看得见他自己,因为他已经不再是你的眼,不再能和你站在同样的角度,拥有同样的视线。

 

然而,Epstein的方式并非无用武之地,而是要用对时机。有些感情的裂痕虽然命在旦危,却仍有挽救的可能(R. M. Dailey, Jin, Pfiester, & Beck, 2011; R. M. Dailey, Pfiester, Jin, Beck, & Clark, 2009; Rene M. Dailey, Rossetto, Pfiester, & Surra, 2009)[9]。

 

所幸,不管时光流逝了多少,过往的伤口多深,我们永远都拥有机会。有机会爬起来,有机会去爱,有机会选择自己生命里的美好和成功。因为我们是这个宇宙的一份子,有权利让自己好好的活下去,而不只是自怨自艾。

 

或许,我们会伤悲,也或许,我们会不断地想挽回,更或许,所有的努力都像白费,所有的记忆都像梦境一般虚伪。但我们仍然需要深呼吸,然后,接受(Satir, Banmen, Gerber, & Goromi, 1998),清空过去的橱柜,才能放进新的事情,新的记忆,新的人。

 

我们拥有的很多,能做的很多,已经走过的也很多。虽然日后我们对于自己还有许多要求与期待,虽然我们仍旧渴望亲密,仍旧惧怕分离。但是我们还有一些可能,还有一些可能去爱自己、去承担责任、去拥抱别人。因为这就是我们,这些所有的一切、所有特别的一切,都是我们的一部份,谁也带不走。

 

上一次看到幸运草,是到英国交换学生的那年。我记得我只身站在英国南部的一个小酒庄草远中央,看着天空的靛蓝一直延伸到森林那一端…。酒庄爷爷的孙女穿着花边洋装在花圃那边玩耍,突然兴奋地跑起来,一边跑手一边还用右手护住手中的clover,几次头上的草帽还被风吹掉了又折返回去捡,简直像是从宫崎骏卡通里直接跑出来那样。她跑到我面前,还在喘着,用不太流利的中文跟我说:‘接接,clover,for you!’。

 

接过她手中幸运草的那一刻,我似乎想起当年他摇晃着抓痒的傻气身影,也确实感受到多年前,他所说的那种温度在我手中像暖流一般扩散开来,穿过双臂,肩膀,一直到喉咙,然后又是一阵鼻酸。我用一种难以言喻的喜悦来承接她给我的恩典,摸摸她的头,取下我手上从小戴着的小花手环送给她,套到她手里,亲吻她的额头,轻轻地跟她说一声谢谢。

 

然后我发现了一件事情。

 

原来,幸运草的温度并不是缘自于它本身,而是握着它的那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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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解】

 

[1] 虽然看过那些年之后,大家都以为女生绑马尾比较正,不幸地是研究显示发型跟吸引力无关。不过,男生有长发情结倒是真的(Mesko & Bereczkei, 2004)。
[2] 因为得罪了方丈通常都走不了,为避免小弟出师未捷身先死,肠屎英雄泪满襟,这里暂不放上文献。想看的在私下跟我要吧!
[3] 改写自郁可唯“微加幸福”歌词。
[4] 改写自“路太弯”歌词。
[5] 在“最大石头悖论2”中有详细解释这个现象。
[6] 关于性欲、身体距离、与亲密感的关系,请查阅“制造爱:历年来关于性与爱的心理学研究”;而关于瞬间增加亲密感的方式,可以查阅“友情限界”一文。
[7] 这故事告诉我们,男生果然是视觉系动物。其实我想建议Epstein下次应该看别的地方,效果可能会更显着。
[8] Epstein的受试者都是异性恋者,当然他也请他们去“凝视”同性的朋友,家人,或兄弟姊妹。结果发现不论是一往情深的看着谁,一开始都会有些不习惯,但是唯有看着家人与爱人,会有亲密温暖与连结的感觉;男男互看,则会突增恶心。过去研究发现主导同性恋情兴衰的关键因素与异性恋并无不同(Peplau & Fingerhut, 2007),所以或许这些方法也能适用于你的他或妳的她。
[9] 请原谅我短得可怜的假期和疲惫的眼睛,如果大家对于“像我这样的状况究竟还来不来得及”有兴趣,请待下回分晓(吧?)。如果等不及的,可以先看我引的Dailey大师文献,或是搜寻“找回最初的感觉”,文末有稍稍提及一些。
[10] 文中的她他为描写方便故,可视为随机编排。
[11] 感谢几位朋友慷慨分享全篇数篇故事,为行文故经些许改写。
[12] 所有实验数据结果,均仅描述平均值,尚须注意个别差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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