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大政治学系政治理论组毕业生代表——詹雯如的致词说:“永远不要放弃温柔理解,请记得你二十二岁的眼睛。”

文|台湾大学政治学系政治理论组毕业生代表,詹雯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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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之中有人会选举。

我们之中有人会当记者,有人会成为公务员,有人会从事学术研究,有人会到 NGO 组织工作,有人会到大企业上班,有人会流浪、环游世界。

我们之中有人会失业。

亲爱的家人们,今天走出这个地方,拿到这一张毕业证书以后,我们的人生不会因此比较顺遂。我们的履历仍然有可能在第一轮就被刷掉,我们可能会在踏入社会的一开始四处碰壁,我们遭遇到的挫折只会愈来愈多,愈来愈重。

但是在今天,我们可以向你们保证,我们会做一个正直的人,我们会对自己诚实,我们会继续学习如何温柔地与你们相处到老。我们会努力去闯,我们会提前规划未来,我们会尽我们所有的努力,开始承担责任,保护你们。请相信我们,在政治学系学习的四年过后,我们已经成为大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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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成长来自于四年来的学术训练。来自我们面前这些可敬的老师们。

尽管大部份的理论名称我们都已经记不清了,现在再考一次名词解释恐怕都写不出来。但是就是因为在永远靠不进椅子的旧社科院教室,上过了社会科学研究方法和中国政治哲学;学过了等着下课要去吃得记麻辣鸭血的中宪政;听完了因为老师讲话太快,永远来不及抄笔记的国际关系;和韦伯、新公共管理、五个公共性一起奋斗一整个学年的行政学,应该要在草地上上课而且看了很多电影的西洋政治哲学和现代政治思想,就是因为这些课程,我们开始有能力去判断和解读,别人口中那些漂亮词藻代表的真正意思。我们可以从眼花撩乱的新闻报导中,整理出事件的脉络,甚至提出自己的观点。我们有能力用足够柔软的态度和别人讨论、协商,与论辩。

这些成长来自于让我们总是在凌晨才回到宿舍,或是好几个月都没有回家的各式各样的活动:社团、系队、系学会。

我们都遇过神一般的夥伴和神雷的队友,我们和他们一起看了数不清的天亮,也曾经在深夜台大的某一个角落一起喝酒痛哭,更可能在活动终于结束之后激烈、激情地拥抱。这些事情你们可能在场或不在场,知情或不知情,可是今天我们想告诉你们,是这一群好朋友,让我们的大学生活有了依靠,让我们离开家里之后,有了另一个避风港。我自己是在基隆长大的小孩,我今天想要告诉我的爸妈:来台北念政治系的决定,真的没有错。

给我最亲爱的 B00,最亲爱的你们。我知道我其实没有办法代表你们任何一个,但是我想我们的成长是因为我们生长在一个非常特别的年代。我们不知道两岸会不会统一,我们不确定什么时候会再出现一个随机杀人案件,我们不确定到时候这个凶手会不会被判死刑,我们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再有一个士兵或替代役在军中被操死,我们不知道还会有多少人因为政府的强迫拆迁和企业的恶性倒闭而自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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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个很不平静的时代,可是这是我们的时代。现在,我们必须面对它了。

如果“毕业”有一个意义的话,我想是这样的:在大学,当我们什么都不是的时候,我们什么都可以成为,我们可以去看一看、试一试每一个角度。可是一旦过了今天,一旦毕业以后,我们就要选择一种角色,一种生活了。

我们会开始选择不一样的立场,我们会开始针锋相对。我们心里拥护的是大中国或是台湾岛,我们重视的是人权或是国家发展,我们支持的是市场竞争还是保护弱势,一切都会很不一样,一切都会愈来愈尖锐。随着我们在社会中得到的位置与权力愈来愈大,我们影响的对象也会愈来愈多。每一个选择都会愈来愈痛苦。

这些痛苦很容易让人放弃,很容易让人想要说出“不可能”、“没希望了”等等丧气的话。可是如果政治学系的毕业证书对这个社会,对我们自己有任何一点的意义,我想,是因为从这里毕业的我们,永远也不会放弃对公共事务的关心。永远也不会放弃试着温柔地去理解对方。

我最喜欢的一部电影是“蓝色大门”,电影的最后提到:“留下什么,我们就成为什么样的大人。”如果在今天,在这场毕业典礼过后可以留下一些什么,我希望我可以记得:“永远不要忘记心里面的小孩子,请记得妳二十二岁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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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来自台湾大学政治学系,我是 B00 政治理论组的毕业生代表詹雯如。

谢谢一路上陪伴我们的一切,谢谢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