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迷作者施舜翔的心血结晶:恶女力,后女性主义的流行电影解剖学,献给这世代以及未来世代的恶女们。

“恶女。是银幕上的女性形象,也是最真实的欲望展演。”当欲望溢出了传统的观看视角,突破二元对立小清新与荡妇之间的僵化分界,于是在 2015 年,有这样一本书为恶女而生,为恶女而写,为恶女而诞生。那是作者施舜翔的新书恶女力,后女性主义的流行电影解剖学。

当后女性主义不再是遥不可及的神话,而是日常的嬉笑怒骂流行文化,女人的身体以及思想都饱含血肉,不再愿意接受往常物化、凝视、展演的教条式思考,一个个的恶女,欲望熟女、蛇蝎美人、少女恶煞、金发尤物以及女王蜂,各具姿态生灵活现的站在这本书里。

施舜翔笔写后女性主义、后流行文化、后文化研究,21 篇抒情像熬煮着巫术原料,从《BJ单身日记》写到《控制》,召唤恶女降临与诞生,温柔地宣告我们无须再躲闪,无需再扮演所谓的善,我们可以一方面对父权社会展开最香艳的复仇,一方面高喊想谈恋爱至死不休。

我们恶得有理,并且绝不道歉,我们都是新一代的恶女。让我们从《BJ单身日记》开始说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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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5 年,当海伦.费尔汀(Helen Fielding)答应编辑在《独立报》(The Independent)开设专栏,写下一名伦敦单身女子的爱情故事时,她没有想到自己将写下九○年代最经典的欲女代表,更没有想到这个欲女会在多年后跃上大银幕,以穿着豹纹内裤在冰天雪地追回达西先生一幕,鼓舞了全世界的不驯少女们。

海伦.费尔汀开启的不只是新的书写模式,更是一个新的女性年代。

一年后,费尔汀的专栏出版成《BJ单身日记》,迅速成为全球畅销书。打开这本都会女子的单身日记,迎面而来的是左右各两页的新年新希望。布莉姬.琼斯信誓旦旦地表示今年绝对不酗酒不抽烟不暴饮暴食不过度消费不与男人调情,接着却展开完全失控的一年:酒精、尼古丁与卡路里摄取量绝对爆表,买了一堆不合身的衣服,然后与老板调情并且上床。

欢迎来到布莉姬的单身世界。

整本小说都是布莉姬的单身日记,也是她疯狂展演的内心小剧场。所有的人物与对话都需经过她的眉批与注解,所有的场面调度也都是她即时的情绪产物。前一秒还信誓旦旦地表示自己要做一个不需要男人的新时代女性,后一秒立刻又花枝乱颤地与上司调情。上一刻还在嘲讽苏珊.法露迪(Susan Faludi)那本畅销热卖的女性主义经典,下一刻则在孤单彷徨时决定去读一读这本书。

这样的告白体书写,在 2001 年跃上了大银幕。我们最爱的布莉姬式喃喃自语,在银幕上化为芮妮.齐薇格(Renée Zellweger)无所不在的旁白。写实不存在,你所看到的一切,全都在芮妮.齐薇格一句句旁白中,化为布莉姬的内心小剧场。你从来没有看到那些人物那些对话那些事件,你看到的依旧是一本伦敦单身女子的疯狂日记。

究竟这本疯狂日记如何改写现代女性图像,成为欲女罗曼史经典?

布莉姬既是个性鲜明的独特角色,却又是反映众生的凡妇俗女(everywoman)。她代表的是第二波女性主义之“后”的都会单身女子图像:她接受高等教育,取得英国文学学位,在伦敦出版社工作。她享受都会现代性,下了班以后立刻可以跟姐妹齐聚酒吧,抽烟喝酒,大聊性事。(推荐阅读:想要大聊性事,别忘了你有脸红红

她拥有每个女人欲求的独立与自由。布莉姬同时也代表了女性主义与后女性主义之间的游移。

小说中,当布莉姬与马克.达西初次相遇,为了展现自己的深度,她谎称自己最近在阅读苏珊.法露迪九○年代初出版的女性主义经典《反挫:谁与女人为敌》(Backlash: The Undeclared War Against American Women)。万万想不到布莉姬只是随口胡诌,马克.达西倒是读了这本畅销经典,布莉姬只得尴尬地换个话题。其实她没有说出口的是,她正在偷偷阅读约翰.葛瑞(John Gray)写的那本畅销爱情谘商书《男人来自火星,女人来自金星》(Men are from Mars, Women are from Venus),企图以这本爱情教战手册收服自己暗恋的上司丹尼尔。

现代都会女子究竟该读法露迪的《反挫》还是葛瑞的《男人来自火星,女人来自金星》?这两本书在费尔汀笔下显然成为符码。

《反挫》代表的是典型的主流女性主义政治,《男人来自火星,女人来自金星》象征的则是后女性主义的“爱情”政治。前者要女人远离爱情,后者却要女人再探爱情。前者谆谆教诲女人切勿重返罗曼史,后者却慢慢引导女人重夺恋爱主导权。布莉姬左边是《反挫》,右边是《男人来自火星》,欲求丹尼尔时以葛瑞的爱情谘商书搭配好姐妹的爱情战略一起服用,感情触礁时却又念起法露迪那本自己老是提及却又未曾真正翻阅过的女性主义经典。

于是我们在这本单身日记中,看到布莉姬的精神分裂与双重游移,也看到了女性主义与后女性主义之间剪不断理还乱的纠缠关系。

我们看到年届三十的布莉姬,一心一意掳获上司丹尼尔,甚至当她和丹尼尔调情时,都幻想自己与他结婚的场景。英国知名的女性主义学者麦克萝比(Angela McRobbie)因此训斥布莉姬,现代女性怎能渴望如此传统的女性快乐与自我实现。她认为现代女性为了获得短暂的舒解,不愿让女性主义在这时出现,因为女性主义对于传统婚姻的批判就这部作品而言太过沉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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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麦克萝比忽略了幻想婚礼一场的表现形式。芮妮.齐薇格在银幕上以夸张荒谬的形式再现日记中布莉姬的幻想,这样的表演可以视为对传统婚姻的嘲弄,而非全心拥抱。当布莉姬夸张地表演出新娘“应有”的行为举止时,其实是透过“敢曝美学”的技巧,诙谐戏拟异性恋婚姻体制中过时的阴性角色,反过来嘲笑传统婚姻的形式。更有甚者,《BJ单身日记》中的夫妻档总以极度保守的可笑形态现身,引发观众哈哈大笑。布莉姬在一次与众多已婚夫妻的晚餐中,不吝表现出自己对他们的揶揄。于是,《BJ单身日记》一方面拥抱了阴性角色,另一方面又嘲笑了它的过时;布莉姬一方面想要结婚,另一方面又讽刺传统婚姻。

这样的精神错乱也展现在布莉姬的身体政治上。

当上一代女性主义者拒绝展示自己的身体,以此抵抗男性凝视时,布莉姬却大方宣称自己就是《柯梦波丹》(Cosmopolitan)世代中成长的文化产物。布莉姬在和丹尼尔约会前努力除毛美容,在性感内裤和塑身内裤之间犹豫不决,为的就是要让自己看起来完美无瑕。她也刻意穿着黑色内衣上班,摆明了就是要勾引丹尼尔,大方操弄男性凝视。

另一方面,“体重”一直是布莉姬最在乎的一件事情。她口口声声说要减肥,天天测量并在日记中记录自己的体重,是现代人自我监控身体的最好例子。布莉姬要说,主动展示身体并非是单纯的自我物化,或让自己沦为男性凝视下的受害者,反而是自主表演身体,甚至间接掌控了男女之间的情欲互动。

不过,我们再次发现《BJ单身日记》没有这么简单。布莉姬在和丹尼尔做爱时被揭穿自己穿着“阿嬷”般的塑身内裤并引发观众大笑。观众一方面嘲笑女性身体“神话”被打破(布莉姬的臀形原来是靠着塑身内裤塑造出来的),另一方面也意识到传统父权社会对于女性身体所设下的标准和要求是不可能达到的。此外,布莉姬虽天天嚷嚷着减肥,从电影开头到结尾却没有真的瘦下来,反而有增胖的迹象,而显然地,布莉姬绝不道歉。

到底要怎么给布莉姬这样一个矛盾的现代都会女性下注解?麦克萝比说了,布莉姬代表的是后女性主义时代中,女性主义被视为理所当然(feminism taken into account),却不再被严肃看待的社会现象。她认为布莉姬是回避女性主义政治的典型代表。我却认为,布莉姬正好反映出现代女性在女性主义政治与后女性主义文化中游移协商出的流动身分,布莉姬在法露迪与葛瑞之间摆荡,在渴望结婚与嘲弄婚姻之间游移,在《柯梦波丹》与体重骄傲之间协商。

没有永恒的布莉姬,只有矛盾的布莉姬与流动的布莉姬。

不过,真正使布莉姬代表后女性主义文化的,还是她大方流露出的女性情欲。当上一代的女性主义者掀起风起云涌的反色情运动,新一代的单身女子却不再愿意扮演那楚楚可怜的邻家女孩,而要化身情欲高涨的都会熟女。

布莉姬主动和上司丹尼尔调情,享受两人之间的情欲流动。她不只和丹尼尔发生多次性关系,更不吝谈论他的性爱技巧。在电影续集中,布莉姬仍不停向银幕前的少女们强调男友达西的完美身材和床上功夫,企图召唤出少女的情欲主体。布莉姬是九○年代的新兴女性形象,证明女性不仅可以成为欲望熟女,不需再扮演清秀佳人,而且不怕被规训、不必被惩罚,甚至最后可以赢得马克.达西。

《BJ 单身日记》是二十世纪末的欲女版《傲慢与偏见》(Pride and Prejudice)。

海伦.费尔汀本身是珍.奥斯汀(Jane Austen)的大粉丝,而她也不吝让读者知道自己对奥斯汀的眷恋。于是《BJ单身日记》化身九○年代的《傲慢与偏见》,奥斯汀聚焦式第三人称叙事,搭配上几封承袭自十八世纪书信体小说的告白信件,在二十世纪末的伦敦都会还魂,成为一本单身女子日记。整部小说的情节转折,包括男主角起初的傲慢造成女主角对他的偏见,男主角后期的告白并解决女主角生活上的困难,最后的互相谅解与结合,其实都脱胎自《傲慢与偏见》的基本故事架构。费尔汀甚至将故事中完美理想的男主角也取名达西,原着小说中布莉姬也曾提及柯林.弗斯在BBC影集改编中所扮演的经典达西先生。在《BJ单身日记》中,奥斯汀如影随形,达西先生也无所不在。

想不到后来马克.达西这个角色真的就由柯林弗斯来扮演,他可说是穿越时空,跨越文本,既可古典也可现代的达西先生最佳代言人。事实上,柯林弗斯在接演两个达西先生角色之前,根本没读过《傲慢与偏见》,也没翻过《BJ单身日记》。 也因此,他并不知道自己即将接下全世界少女疯狂欲求的两个完美男人。不谙少女幻想的柯林弗斯,最后却靠着少女力量以及这两个“达西先生”达到演艺事业的另一高峰。而后,柯林弗斯在2006年法国杂志《费加洛》(Madame Figaro)的采访中,终于俯首称臣,表示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三个女人除了母亲和妻子之外,就是珍.奥斯汀。

这样看来,《BJ单身日记》看似跳脱不了十九世纪初奥斯汀小说的框架。更糟糕的是,它似乎还隐藏着罗曼史的公式。看来这部二十世纪末的女性都会作品中,仍然残留着十九世纪初婚姻小说和古老罗曼史的鬼影。不过,就像它在女性主义与后女性主义之间游移一样,《BJ单身日记》同样在奥斯汀叙事、罗曼史公式与女性主义之间协商。

奥斯汀的小说在女性主义文学批评兴起后,受到了一次又一次的审判。女性主义与奥斯汀之间因此存在着矛盾暧昧的爱恨情仇。女性主义学者纷纷挑出小说中暗藏的父权社会意识形态。首先,女主角一开始往往被刻画为无知、不懂社会规范的女性,但总会在社会地位、家产财富和学识修养上都比她高出许多的男主角的领导下,一点一滴学习“正统”的规范与“应有”的礼节,逐渐成为大家闺秀,最后因此被男主角“认可”并迎娶,成功被纳入父权社会的体系当中。《诺桑觉寺》(Northanger Abbey)的凯萨琳和《艾玛》(Emma)中的艾玛就是最好的例子。

这样的情节首先暗示了男性不管是在身分地位还是在经济能力上,都理所当然比女性更高。它也暗示了男性的道德意识和学识修养上都是女性所不及的,而女性必须藉由“遵循”男性的调教才能让自己向“上”提升,嫁往更好的人家。所谓的道德调教,其实就是让自己成为一个典雅无欲的大家闺秀。因此奥斯汀小说中充满自主欲望的女性,例如《诺桑觉寺》中的伊莎贝拉或是《傲慢与偏见》中妹妹莉蒂亚,都属于“不受教”、不受社会规范约束的女性,只能是坏榜样。

当然,奥斯汀每本小说都强调婚姻的重要性,暗示了女性的“价值”完全仰赖于婚姻大事。唯有嫁得够好,女性才可能拥有“幸福快乐”的人生。虽然这的确点出了十九世纪英国的社会现实与性别不平等,但奥斯汀的小说并不像几十年后夏绿蒂.勃朗特(Charlotte Brontë)所出版的《简爱》(Jane Eyre)那样大胆地挑战了父权社会意识形态,鼓吹女性独立自主与婚姻中的主导权,因此奥斯汀的小说仍受到女性主义学者的严厉审判。

《傲慢与偏见》中,社会地位和经济状况都比伊莉莎白高出许多的达西先生,一开始虽然因傲慢的态度而被伊莉莎白误解,最后却靠着出色的社经能力,解救了伊莉莎白一家的困窘情境,进而获得女主角和广大读者的认同。这样的情节一方面透露出男性的万能权势,另一方面也显示出女性的无能无助,毕竟伊莉莎白对于妹妹私奔一事感到羞愧却又无能解决。

而我们在《BJ单身日记》也看到了一个又一个奥斯汀“鬼影”。首先马克.达西在布莉姬危急的时候,以自己身为高级律师的人脉,替她争取到独家采访的机会,因而使她获得工作上的升迁。而当不谙厨艺的布莉姬将厨房弄得一团糟时,也是马克的出现解决了她的混乱。和社经地位与学识修养都比她高出一等的马克比较起来,布莉姬显得无知、无能、只知闯祸不知善后,完全就像《诺桑觉寺》中的凯萨琳一样。

另外,我们也可以用罗曼史小说的经典架构来拆解《BJ单身日记》。女性主义学者莫德烈斯基在她知名的着作《罗曼史的甜蜜复仇》中不只细腻追溯了罗曼史在文学史上的“祖宗”与“源头”,更清楚地点出了当代罗曼史小说的公式。其中一条公式是:女主角总会和一个处处使心机的“女反派”(adventuress)形成对比,当女反派处心积虑地想要和男主角在一起时,女主角的傻气和无欲,反而是最后让她赢得男主角的真正原因。

事实上,这个公式不只在罗曼史出现,也出现于奥斯汀的小说中(《傲慢与偏见》中企图嫁给达西先生的宾利小姐即是女反派代表),更是现代偶像剧反覆使用的角色典型与剧情架构。这个公式邀请观众们谴责有欲望的女性,同时鼓吹女性应该如女主角一样无知且无欲,因为唯有无欲的女性才能够被纳入父权社会的体系之中。

同样的,在《BJ 单身日记》中,我们看到马克达西身边的女律师娜塔莎,一心一意想要“得到”马克,但最后马克爱上的,却不是这个充满自主欲望、引发男性焦虑的“女强人”,反而是傻气愚昧、永远搞不清楚状况、一开始甚至还讨厌他的布莉姬。这样看起来,《BJ单身日记》似乎完全摆脱不了十九世纪奥斯汀小说和经典罗曼史的鬼魂。事实上,这部作品没那么简单。

它一方面有意识地挪用了奥斯汀与罗曼史故事架构,另一方面又埋下了细腻的线索,让读者可以做“反向阅读(counter reading)”。

马克.达西看似从头到尾都在帮布莉姬收拾烂摊子,但仔细想想,就算没有他的帮忙,布莉姬也照样可以过得很好。马克帮她争取到的独家采访是工作表现上的额外加分,当其他电视台都同样铩羽而归时,布莉姬就算没有得到这个采访机会,也不会因此丢了饭碗。另外,尽管有了马克在厨房的帮忙,布莉姬做出来的晚餐仍然是一团糟,十足“布莉姬”风格,暗示她的生活其实并不真的需要一个男人的“解救”。这和达西先生真正解救了伊莉莎白的家庭困境是不一样的。

另外,马克.达西对她的唐突告白,的确复制了《傲慢与偏见》中达西先生对伊莉莎白突如其来的表白。但别忘了,在《BJ单身日记》中,女性可不是被动的情欲客体,再再显示出自己是情欲主体。布莉姬不仅后来也对马克做出一番告白,结尾时更不顾风雪,穿着一条豹纹内裤便冲出门去“追回”马克。这一切都是布莉姬拥有女性情欲的暗示。

虽然布莉姬的傻气是马克.达西爱上她的主要原因,但相较于罗曼史中无欲的女主角,布莉姬和前男友/前上司丹尼尔发生多次性关系,不怕让马克达西知晓自己性史,最后仍能成功赢得马克.达西,不只是对罗曼史公式的一种嘲讽,更是对父权社会性别双重标准的一种戏谑。现在,游戏规则逆转:欲女才能拥有幸福美满的结局。

相较于奥斯汀小说中因“遵循”父权社会规范而获得好婚姻的女主角,布莉姬反而因自己“违抗”男性道德意识而获得女性读者和观众的喜爱。她老说自己该戒菸戒酒,却总是大方抽菸喝酒,完全不管束自己的欲望。布莉姬对于菸酒的欲望和她的情欲是相通的──这都是她不受控制的女性欲望的最好隐喻。

马克.达西在一开始曾向母亲批评布莉姬:“母亲,我不需要相亲,特别不想跟一个集酒鬼与老菸枪于一身、言语失控且穿得跟她老妈一样的老处女相亲。”马克.达西点出布莉姬如何处处违背了父权社会中理想的女性特质,最后却自打嘴巴地爱上了这个不符社会规范又欲望无穷的女性,这难道不是费尔汀对奥斯汀与古典罗曼史的最大颠覆?

与其说布莉姬是现代版的伊莉莎白,不如说她更像那个不羁不驯的莉蒂亚。这是莉蒂亚与达西先生之间不可能的爱情故事,也是一部脱胎自奥斯汀、却也同时背叛了奥斯汀的欲女罗曼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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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名文学批评家布斯(Wayne C. Booth)曾在评论《艾玛》时,点出奥斯汀看似遵循了传统叙事结构和父权社会意识形态,但她其实偷偷在故事中埋藏了许多细微的线索,供聪明的读者去做“反向阅读”,抵抗原有的叙事结构与意识形态。

同样的,奥斯汀和罗曼史的鬼影似乎在《BJ 单身日记》中阴魂不散,但聪明的观众总可以在这部作品中找到足以颠覆的线索,进行和布莉姬一样不受控制、不受拘束的“疯女阅读”,再探罗曼史公式与奥斯汀叙事。

以一个不驯欲女的形象,《BJ 单身日记》不只改写了奥斯汀叙事与罗曼史公式,更预言了一个新的世纪。当少女们在电影院中集体仰望银幕上的布莉姬穿着豹纹内裤在冰天雪地中追回马克.达西,她们明白,一个属于疯女的年代终于正式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