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奈的作品里的裸女,是公子眼中的谬斯,却也形同公子的所有物,女人只是为了“生产美”而存在。


草地上的午餐 Édouard Manet, Le Déjeuner sur l’herbe, 1862-1863, 208 cm × 265.5 cm, Musée d’Orsay, Paris

午后,婆娑的日光温暖地洒在绿叶成荫的树林中,在春风徐徐吹抚下,碧波荡漾的溪水有规律地拍打着岸边柔软的土壤。鸟语花香,彷佛造物者永停止了大地繁忙的运转,生机勃勃的树林、山清水秀的景观都在瞬间定格了,就连树叶也在空中停止飘动,到处都透着日久天长的美好。

两名花花公子身着十九世纪最潮派的衣裳,慵懒地躺坐在林子中,嘴角上挂着些许的欢乐,沉浸在谈话当中。在这座世外桃源中,再也没有忧虑及堕落,只有无限的闲暇。他们可以在草地上享受着午餐,谈着诗词歌赋,历史哲学,及那些在资本主义世界没有价值的话题。

公子们的身边有两位裸女,其中一位坐在他们身旁,她的肌肤雪白无暇,右腿弓起,支撑着搭在膝盖上的右手臂;另一位在不远的溪中沐浴,凉爽的溪水洗涤着她优美的肉体,随着她完美的曲线顺流而下,洒在岸边的小草上。

虽然有如此美若天仙的女子作伴,公子们的目光丝毫没有眷顾她们。反之,公子们已经被他们之间,那与尘嚣无关的对话给占去了,神游在玄虚的境界中,不被世俗所拌。涓涓溪水、万木争荣、婆娑暖阳、波光粼粼,这是属于他们的次元,恒久的闲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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Étienne_Carjat,Portrait_of_Charles_Baudelaire,circa_1862 Charles Baudelaire, 1821-1867

西元1864年,法国现代派诗人查理士・波特莱尔(Charles Baudelaire)发表了对当时现代艺术家最具冲击性的钜作──<现代生活的画家>(Le Peintre de la vie moderne)。其中,波特莱尔提到真正的现代画家是个浪荡不羁的花花公子(Dandy)。

他是一位极其富有的男人,已经达到了财务自由的境界,除了快乐之外,这位现代男人没有其他的追求。他对人极其彬彬有礼,绝不肮脏。在他童年时光,他已接触过良好的浮华,使他有着绝佳的品味,导致他在孤处中也能玉树临风。

在这位花花公子的眼中,追求物质的享受并不存在,因为这些并不能超越他高贵的心,他追求朴实简单的生活,在淳朴的山水间畅所欲言的谈及人生哲学,并像六岁孩童般的吸收着一切的所见所闻,他是男人亦是男孩,风趣但有礼。

如果你花点时间看着法国印象派大师、现代艺术的先锋──爱德华・马奈(Edouard Manet)的“草地上的午餐”(Le Déjeuner sur l’herbe),不只是那鲜丽的色彩、明暗交错的光影、栩栩如生的人物,还有那对在绿荫下身袭华服、畅所欲言的花花公子,再再都暗示着现代艺术。

但是,如果画中的花花公子是现代画家的象征,那画中的裸女又代表着什么呢?


马奈 “Édouard Manet-crop” by Nadar – . Licensed under Public Domain via Wikimedia Commons.

波特莱尔强调,女人是为画家而存在的。他指出,女人不是行尸走肉,没有灵魂的躯壳,而是神圣化的,充满光彩的偶像,具有十分的吸引力。简单来说,女人是现代画家的缪斯,是他们灵感的泉源,并不只是没有意义的肉身 。

但是这样一来,最完美的女人只能够照着画家的意识而成。就如同波特莱尔所言,女人是画家的女神,也就是说,女人的所作所为,都是画家在画板上摆设的“物品”,都是为了满足画家的意念。女人之所以有灵魂,是因为画家赋予了她灵魂。她不能是没有意义的肉体,而必须呈现出画家所要表达的意义。

马奈,俱有绅士与画家双重身分的画家,就是波特莱尔论点的最好例证。“草地上的午餐”的那两位裸女,简直就是为取悦男性目光而绘制的摆设。他们不受花花公子(马奈画中的分身)的目光重视,并不是因为她们不够美艳,而正是因为她们是属于花花公子的财产,他们手中的珍宝。

西装鼻挺的那两名绅士,实现了经纪自由,不受控于财物多寡,他们追求的是只有玄空的对话,在中产阶级世界中看似奢侈无意义的哲学议题。

现代艺术,这个以十九世纪巴黎印象派为中心而生的写实艺术,暗藏着诸多两性间的不平等。就如波特莱尔所言,现代画家是个纨裤公子,而女人则是属于他的缪斯。

现代艺术的关键元素来自闲暇、欢乐、周末郊区的悠闲岁月。在这个挥霍无度的次元中,男人处于金字塔的顶端,他是个人见人爱的万人迷,常常留返于许多的交际场所,没有对任何一位特定女性忠贞,因为他就像为大男孩般,沈迷与新鲜的事物上,绝不留恋于旧物。虽然他有大笔的金钱,可是他从不向众人透露他的底细。他毫不在乎,他视金钱为粪土,因为他拥有的实在太多了。他驾驭金钱之上,是个挥霍无度的公子。

在这个用浮华架构起来的世界中,女人成为公子的支配物。没错,女人是公子眼中的缪斯,但是这个缪斯没有独立的思想,她存在的意义全然建立在他人的喜悦中。就像马奈笔下的裸女,极度的美艳,却也只能靠着他人的供给而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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