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部好的作品(无论是电影、小说)会受人喜欢,必定演出人们共同的生命经验,成为另一种人生的养分。

去年底各大媒体预告今年强档大片时,《鸟人》就已是名列我的必看电影名单之一,但在它成为奥斯卡最大赢家的今日,我才终于真正看完了它。

和爱人不是很专心的看完了电影,可能有些细节错漏,但没关系,好电影值得一看再看,同行的人也同样重要,例如就是因为他说了句:“是长镜头耶,它从刚刚到现在都没有切换。”我才发现,原来我一直有种“很累、吸了一口很长的气慢慢的吐,可是快没气了”的感觉,来自于,电影镜头一路跟,就算有切换也尽量不让观众察觉,这营造出非常生活、混乱、胸闷的氛围--很像《派特的幸福剧本》给我的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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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鸟人》与《派特的幸福剧本》给我如此相似的感受,我仔细想想,应该来自与“对话”。台词当然是戏剧中情节发展的重要元素,在多种戏剧形式之中,舞台剧尤是如此--因为它是直接把场景放在你眼前,不比电影、电视能够后制剪接,而这两部片的“生活真实感”就来自电影主角的大量说话,除了与周遭的人对话,《鸟人》主角雷根不停与幻想中的鸟人(即自己)对话;《派特的幸福剧本》的对话则是主要来自于男女主角间。

谁不是在讨生活、希望能自我实现?《鸟人》中我看见的不是过气影星想东山再起的故事,而是描绘主角在虚假的“名气”、过去的包袱、与真实的梦想之间的拉扯。

雷根不甘只是当年超人英雄电影里的风云人物,他没有将英雄电影演成续不完的续集,而在过气的时候,他对抗幻想中的“鸟人”声音,不愿重回鸟人路数,他选择改编当年令他下定决心成为演员的瑞蒙.卡佛的小说,制作一出舞台剧,他又编又导又演,赌上了全部身家,与其说是期待重得名气,不如说他希望成为并证明自己是“真正的演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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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部作品的价值在哪?自我实现?赢得奖项?还是知名评论家的文章、媒体下的标题?谁说了算?雷根于舞台上举起真枪,射向自己,倒地不起时,观众误以为是“假的”、是戏剧而起立鼓掌;而前一晚才扬言要“杀死这出剧”的评论家迪金森,看出端倪,却没呼救,而是悄然离席,隔天报纸上出现她给予戏剧的高评价。雷根没死,一举成名。

当年卡佛对于雷根的称赞,说不定只是醉后随手写的纸条,却使雷根从此定下一生做演员的志愿;雷根在预演时因不小心被关在后台之外只得穿着内裤、穿越人群、从观众席,将拇指、食指、中指比成L型充当举枪动作,回到舞台,这样滑稽的事件当然引起话题;而直到他决定自尽、在舞台上举枪,他的作品才真正受到盛赞,然而这是因为他真的做了一部好戏吗?还是因为他制造了震撼的话题?雷根装上了子弹,但他却不是为了让舞台剧更逼真,他只是上演了自己的人生。

电影中,高人气舞台剧演员麦可有着方法演技,他在舞台上从来不用“假装”,他在舞台上就是那个角色,他甚至想让床戏成真。他总是抱怨舞台摆设、道具的虚假,舞台就是他的真实,而真实世界是他的游戏,他知道游戏规则,知道该怎么玩,知道要取悦评论家,他说:“人气是声望的放荡小表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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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雷根,在现实里做梦,倾尽所有追寻成为真正演员的梦想──即便可能来自无心的纸条。他与鸟人幻象奋斗,他不以演出鸟人英雄片知名而满足,他也不为穿着内裤引发热烈讨论而自喜,他更不为在舞台举枪得来的名气而快乐。

最后,雷根对他的鸟人幻象说:“再见!去你妈的鸟人。”雷根消失于窗台之外,他的躯体逃离了鸟人幻象代表的虚假名气与过去成就的牵绊,他定义了自己存在的价值,定义了自己的真实,成为真正的“鸟人”--知道该往哪去、且世界任其遨游的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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