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omany 编按:
5/21号的捷运杀人事件过后,我们的生活该怎么回复平静?当信念崩坏,该怎么保有信心?听听 womany 作者 Begonia 从另外一个角度看捷运事件,当我们把人贴上标签称呼其为疯子,当我们隔离他们,他们的疯并不会消失。在看文学作品中,当“疯女人”被关进阁楼里,其实我们都没想过她们过着什么样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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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我们从疯子开始吧。

向晚,带血的列车驶进江子翠捷运站。刀兵劫后,枉死城又添了几位居民。我怔忡望着新闻画面,心想他们至少不再痛苦,就此心无罣碍,故无有恐怖。

至于心有罣碍的,悲惊悚惧大恸的,我们呢?“歹年冬,厚肖人”、“鬼捷,块陶啊”、“反社会性人格”……逮捕,上铐,为凶手贴上“疯子”的标签,彷佛这样就没事了,心头一安便能顺理成章吐出比凶刀还锐利的字眼:这种杀人魔警察怎么不立刻击毙?该死!杀了他!……我浏览着网路新闻,下方留言是击在胸口的一记记重拳。今夜,平时早睡的我与这个愤怒无助的城市一起失眠了。

没有任何理解的可能。一丁点也没有。面对未知事物产生的恐惧,最方便快速的方式是画线。隔开正常与疾病,主流与非主流,我们把疯子锁进阁楼,整座宇宙的黑洞都被关在那里。中古欧洲的疯人船就是漂移的阁楼,穷人、罪犯、精神疾患被赶到船上,扬帆的目的不是远航而是放逐:你们去哪里都好,别和我们在一起就好。死活都与我无关。

我在小说的阁楼里看见许多疯女人。这要从《简爱》说起。身世坎坷的家庭教师简爱与男主人罗彻斯特先生相爱,但他其实已婚,发疯的妻子柏莎被锁在阁楼里十五年。对于反派角色,大部分的读者是粗率的,不问原因,先恨再说。不问柏莎的婚约是否出于利益交换,也不问家人如何待她,更不问她如何度过不见天日的五千四百多个日子。

下一页,小说作品里头的“疯子”

到了聂华苓的《桑青与桃红》,阁楼上的疯女人下来了。桑青的丈夫家纲挪用公款,全家为了躲避搜查住进阁楼。四坪大,没有灯,一扇窗,整整两年不能直起身,女儿可以站起但她学爸妈爬。蔡家收留他们,桑青明知危险,但蔡婶婶病重到她必须冒险下楼探望病人。桑青没疯,只是体内始终住着桃红,另一个人格与她一同逃亡,流浪,躲藏,未婚怀孕,接受盘问搜查……精神与肉体的巨大创痛,让桑青在小说结尾时完全成为桃红。

还有夏洛特·吉尔曼的《黄壁纸》。罹患产后忧郁症的女人在医生丈夫的安排下到乡间休养,嘱咐她除了休息什么也别做,她只能偷偷地写日记,因为丈夫不喜欢她写东西。但是这房子实在太古怪了,阴森森的,尤其是顶楼陈旧剥落的黄色壁纸!她在日记里写道:“我老觉得墙上的黄色壁纸是活的,有些图案像是荒谬怒瞪的眼睛,墙壁后头还有好几个女人在爬行……约翰要我别胡思乱想,说我只是神经过敏……约翰根本不知道我究竟有多痛苦,他只觉得我根本没有任何理由痛苦。”

那也许是每个曾经,可能,甚至已经被粗暴地归类到“疯子”一类人的心声:“你们根本不知道我究竟有多痛苦,你们只觉得我根本没有任何理由痛苦。”

“疯子”当真疯了?情绪化,爱幻想,不理性,神经过敏,缺乏逻辑……这些标签是谁贴的?我们把疯子锁进阁楼,整座宇宙的黑洞都被关在那里。思索与理解是种折磨,不如画一条线,界线这边的世界清楚分明,辛波丝卡这样形容:“他们只把章盖在唯一的真相上/把不需要的事实丢进碎纸机/而不认识的人/事先就把他们分门别类放进资料柜”。“他们只花必要的时间思考/一秒都不多/因为在下一秒就会出现怀疑”。

界线这一边,我们一面喊着“杀死那个疯子”一面闭上眼睛,将他们关进流放与死刑的阁楼。无对谈,无理解,你我死生不复相见。界线的另一边是什么?我们不知道。不想知道。

歧视孵育歧视,仇恨喂养仇恨。如果一个社会只想以杀止杀,也许中古欧洲的疯人船还好一点,至少界线的另一边还有可能──

告解的可能。赎罪的可能。活着的任何可能。

后记:也许对“疯子”来说,你们“正常人”的世界才是一座无法逃离的监狱吧。对我而言,真正的爱与恨同样艰难。我诚心希望哪天这个国家能成为一个不轻易喊杀的地方,因为我们明白恨是如此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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