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omany 编按:
行政院的那一个血腥的晚上,不是一切的休止符;学运退出立法院,却更遍地开花。四月22日,群众自发性聚集声援林义雄以及蔡丁贵,镇暴警察却再度出动,高举的长棍无情地落下...暴力正在发生,你,还在冷眼旁观吗?


四月二十二日那晚的另一部影片品质并不好。掌镜人的手不停发抖,尖叫,大吼,“不要打他!警察打人!他们怎么这样!”哨音如子弹划破耳膜,地上一池红,也许是血,也许只是警示灯的倒映,剧烈晃动的画面中央有模糊的人影,倒地的,身形扭曲的,高举齐眉棍的,浑身无力被拖走的……

──又打人了。他们打瘫在地上的,扯下试图跨越拒马的,长棍死命戳向人体最软的腹部,盾牌砍在腿上,也砍在萤幕前每一张脸上。这些主流媒体不打算播映的画面更顺手打了那些“无限期支持警察”的人一记耳光(不过,有些人还不知道自己被打呢)。


图片来源:苹果新闻

所以妳的影片才令我惊讶不已。不抖,不晃,画质良好,没有尖叫嘶吼,掌镜的手稳到我差点以为自己在看纪录片,唯一的破绽是画面外偶尔传来的,吸鼻子的声音。

短短五分钟的影片比一辈子还长。


图片来源:Revolution News


图片来源:Revolution News

我做不到。四月十一日那晚,光是拿着手机录影就令我胆寒。警察封住了公园街与襄阳路口,大批警盾警棍逼所有来者绕道,人们除了相机与声音之外没有任何工具能保护自己。手持镜头与一名警察对录时,有生以来第一次我清楚感测到心脏的尺寸形貌,经纬地势,体内悬着拔腿狂奔的钟摆,赤足独行荒谷吊桥。他配着警棍隐身盾牌丛林中,手中晶亮的镜头是掌权者的眼角余光。相形之下,我们拥有的不过是几只可摄影的手机。运动现场,草木皆兵,根深于血脉的基因令我的腿不知不觉紧绷起来。


图片来源:吴老拍

324,411,422,我们用紧绷的双腿走上街头,因为生存如此艰难,因为自由民主需要以汗甚至以血来换。

镜头后的妳也许是看惯这一切的社运老将,或是常跑第一线的新闻工作者。我们缩在安稳的镜头这边,同样明白此刻的自己有多么软弱渺小──我们不能,也不敢攀越扎人的铁蒺藜山脉替他们挡,挡那些比冰雹落石还要狠辣的棍子,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勇敢的身体辣得呛出斑斑血迹。

当岁月仍静好,不,当矛盾与冲突尚未浮出海面,我和Y在温州街散步。我指着咖啡馆说大作家骆以军曾在这写小说,出了巷子左转那一家,着名电影导演们谈笑在夜晚露天座位。Y说他好想搬到台北,他爱的都在这里,浪猫在窄巷穿梭,午后落座小公园嚼面包,抬头就能看到一年只金灿一回的加罗林鱼木。风吹过,叶如雨,谁不明白黄金事物难久留。

不过这些美好都得黑着眼圈看。台北是座巨大的牢,高工时低薪资的手铐脚镣将人们绑成生活的囚徒。大多数的肝或许是灰的,幸好还有许多鲜红的心聚散在街头,在校园。安坐高楼大厦里的人吃了猪油蒙了心,吞了秤锤铁了心,过去用一纸律令拆院拆家,如今指挥警察血腥镇压。果真是另一种水晶心肝玻璃人,体内流不出血也哭不出泪。

同场加映:台湾,该走还是该留

他们硬而且冷,受不了也不敢问所有热烫的原因。静坐的原因,翻越拒马的原因,放弃小确幸忍受风雨烈阳的原因。他们围住自己以自己:脸书上那张警察列队方阵,外围架以层层拒马的照片,注解着“世纪帝国真人版”。过去常玩的电脑游戏成真了,却没有人笑得出来。这是人们对“发展”神话深信不疑的世纪,独裁者运筹帷幄的帝国,既得利益者以为自己是丛林法则下生存的适者,殊不知那不过是他们先订下利于己方的游戏规则,再强要所有人遵守。

所以街头的共同体散不去。无名女孩,我们有机会见面吧?我多想学妳的稳实与勇敢,学妳如何直视黑暗却不对世界失望。暴力近在咫尺,谁还能捂着眼睛路过?

 

你的一点努力,会让台湾更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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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台湾留不住人才?在台湾是怪胎,在美国被 NASA 抢着要
〉〉心里只有小确幸,台湾不会有大进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