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鲁阁出轨事件,发生在 2021 年清明假期,一台工程车从天而降,砸碎了多少家庭,好好的回家之途,竟驶向天人永隔。

生命是偶然,也因此,面对偶然性所造就的灾难,只能以数不尽的悲伤抵挡,有人挡得住,有人挡不住,这篇文章,希望告诉你,无论如何都没关系,你有你的悲伤之途,而我有我的,永恒的心痛,并不代表你不够努力,只是那份爱十分绵长而已。

面对重大的失落,好比跟爱人分别、甚至永别,在那个经历的当下,大部份人都以为这就是世界的末日,生命没有对方便再活不下去,无法去构想任何未来与可能性,更不晓得这椎心之痛,到底会不会完结的一天。

哀伤会有尽头吗?永远感到哀伤,又会怎样?无法接受失落的那种心痛,代表着甚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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哀伤可会有尽头?

也许你曾听过,瑞裔美国精神科医生伊丽莎白・库伯勒-罗丝(E. Kubler-Ross)在她的《论死亡与临终》(On Death and Dying, 1969)中,提出了广为人知的哀伤五阶段(The Five Stages of Grief),此模型指出大部份人都会在某个重要的失落(失恋、离别、死亡等)事件后,经历的五个阶段转折:

1. 否认(denial):不可能的!这怎么可能会发生?我一定只是做梦!

2. 愤怒(anger):天啊!这事居然发生了…老天爷不公呀!我恨死世界了!

3. 讨价还价(bargaining):(某谁)至少要给我一个交待吧!我/你除非(怎样做),否则我不会(怎样)。

4. 忧郁沮丧(depression):事到如今,我已经没有事情可以做了。该失去的我都失去了,没有希望了。

5. 接受(acceptance):没事的,我能处理面对的,这就是我的人生了。

库伯勒・罗丝认为,各个阶段并不一定会按顺序发生,失落者亦不一定会经历全部五阶段,但一般会至少经历两个阶段,然后走向“接受”。

可见,库伯勒・罗丝为失落的哀悼,指出了模式与尽头。如此,我们可以试着看见并允许自己所处的哀伤阶段,给予彼此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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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远感到哀伤,又如何?

然而,在心理谘商的现场更常看见的是:安慰,乃无补于事的,因为在冲击当下的人们,是不会相信事情将好转或改善。

相反,一位丧子近二十年的妈妈,或一位离婚已六年的太太,我们和她们都认为自己早已走过“接受”的阶段,事情早就好转了,人们却仍会深深地记得(离)逝去者的笑声、最爱的口头禅、拥抱的气味、肌肤的触感、任何关于他(她)的事⋯⋯

换言之,如果库伯勒・罗丝提出的哀伤五阶段既不一定按顺序发生,失落者又不必全部经历完才能哀悼,这个模型便缺乏实证与情感的逻辑而只剩下一点点的参考价值。

所以我想说的是:每个人都有自己哀伤的路途要走,对于“好转/接受/走过失落”的那个念头与坚持,反而加重了人们的苦楚,反而强化了“未能哀悼”的事实。

如果一个人在“否认/愤怒/讨价还价/忧郁沮丧”阶段待久一点,难道他们就错了吗?是他们身——心——灵哪里坏掉,才走不到“接受”阶段?

很幸运,我在英国的精神分析师史蒂芬・格罗兹身上找到类似的观点,他敢言[1]:“我从来就认为库伯勒・罗丝是错的!⋯⋯对逝者而言,一切的确都结束了,但对哀伤中的生者则不是。哀悼失落的那人继续他的日子,而只要他活着,总有可能再次感到哀伤。”──谁说,接受了失落,就等同于完成哀悼或不再心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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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痛永在,好为相爱与缘份作证

“好转/接受/走过失落”,很可能只是一个无比逼迫性的哀悼幻想[2]。事实上,每个人都有自己哀伤(grief)的样貌,那哀悼(mourn)的方式和定义,也常常是超出理论与框架的。

因失落而掉入忧郁(状态/症)的人们,能自行恢复(spontaneous recovery)当然最好不过,但是恢复的路途上有许多事情影响着;很多时候,这过程无法被加快或减慢,只能等待时间来处理[3]。而时间能做的,也许只是让伤口不那么痛,令日子回复日常,叫日常能克制伤痛,然后让“周年纪念日”变成“尽情哀伤日”。

即便是法国着名的精神分析师彭大历斯,在面对自己的失落时,他仍诚实的说[4]:“我需要时间,一段长到能让深深伤口愈合的修复期,让我得以重新挺直、站起、再往前走。虽说如此,但我们不是每次都能治疗爱的痛楚。”

爱人的离别,所带来的伤口,不一定能被哀悼、接受、或愈合。或者更好是说,我们终有一天会接受爱人离去的事实、没有对方的日子,但这从未保证人心不再抽痛、伤口不再发炎、回忆不再冲破泪腺。

我想,也许唯有心痛,才能够为我们确实相遇与深爱过的缘份,作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