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手后,该不该和前任继续做朋友?如果当时没有好好道别,需不需要找时间和对方说开呢?

两个人在机车上,一路要从台北到桃园,妳一边说着小心骑路途很远,又一边催赶着说一定要八点前到,因为妳最爱的乐团在那个时段表演,我说我知道,妳只管抱紧我,如果冷了要说,出门前帮妳多带了一件外套。

行经沿海的快速道路,城市外围的工业区,入夜后看起来就像是可怕又魔幻的有生命的山,亮着橘黄色光芒,远远的能听见器械声响,迎面风速很快,两人像挨着一起逃离着什么。

那是某年一月底的铁玫瑰音乐节,妳说妳从高中开始,每一年都会来,只是妳今年太晚想起来,告诉我的时候已经是当天傍晚,我问妳还是我们现在就出发,也许能赶得及听妳最爱的乐团,妳当时惊喜的双眼里透着的开心,我都还记得。

那个晚上离开桃园的回程,没有要再赶往哪里,漫漫的夜也就慢慢的骑着,妳还在说糯米团的歌和刚刚的气氛有多好,我说我喜欢《巴黎的草莓》,妳说妳也好喜欢。


图片|台湾东贩 提供

妳以前就有玩乐团,是个女主唱,因此更容易为此感动吧,我骑车必须看着前面,但从声音里能听出,妳拥有一个美丽的夜晚,有时会想,在那以后的妳想起这段过往,眼底会不会还有一些闪闪的光。

“妳再也找不到这么好的男朋友了!”又是那沿海的快速道路,快过午夜,车道上只有我们,我大声喊。

妳没有回答,只是更用力抱紧前面的我。

我是在好久之后才突然想起,我们没有好好说过再见。

分开好像就是这么一回事,因为本质上悲伤,所以想做到两个人面对面以尊重和正式的态度处理,加一点点仪式感,或说好了道别之后重新开始的生活会是什么样子,很困难。

也许世上曾经相爱的人们都认知到了这一点,只有我后知后觉。

我曾经写信给妳,在分开之后,想当时应该是还爱妳的吧,才能做出如此浪漫的事,回想不起来信里具体写了什么,只记得写得满满的,可能是一些挽留的话。

虽然那距离我们分开也不知道多少时日了,也可能是硬生生从心底挤出来的祝福,说一些我也会好好照顾自己的,等到我足够成熟,等我更好了之后,我们再见,类似这样的话。

信就放在妳下班时会经过的地方,车站里的置物柜,我传了简讯给妳,附上置物柜的密码,提醒妳记得去拿。

妳只回了声好,那时的我不打算再见到妳,我想妳也会是,就算我知道妳可能来收信,我没有选择徘徊在附近等,也许是我不敢,不敢亲眼去确认,信有没有真的顺利抵达妳的手上,甚至去亲眼见到妳打开来看。

心想这就留给妳决定好了,没必要让自己承担更多的遗憾或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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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刻意避开妳下班时可能会经过的所有路线,从南二门走出去,绕着绕着在台北车站外的广场,那是七点半的忠孝西路,人龙在等一班接着一班的公车,是城市最烦躁的时刻,它要将所有要回家的人送回家,像排解体内的毒素,虽然路都堵塞了,但只要再一两个小时,人潮就会退去,之后城市恢复健康。

我感觉自己好渺小,我没走进人群,我站得远远的,在大楼外没有遮蔽物的地方,阵阵风很急,感觉风再大一些,就会将我吹走一样,心境上,我不确定自己是变轻了一些,还是碎的,总之怕风吹来,会灰飞烟灭。

之后的日子,我没问过妳关于那封信的事,也许妳根本没有去打开置物柜,也许妳有,也看过了,只是不再有什么话想对我说。

那些都不能确定,我也告诉自己,不用去想了。能确定的,只有我没收到回信。

也会想说不定那封信,现在还静静躺在那里,说不定会被不知道哪里来的路人捡走,那让我感觉难为情,他会读到明明想告诉妳的一些内心的话,也许那会让他笑出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