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每 5 年就会进行一次全国人口普查,2020 年是日本第 21 次人口普查,但调查的性别栏位只有男和女,跨性别或非二元性别的朋友该如何填写?以及完成注记的同志伴侣自动变成“其他的亲族”。作者点出:“一直回避,就永远看不到同志。”

文|张郁婕(CHANG, YU-CHIEH)

根据日本《统计法》第 5 条第 2 项的规定,日本每 5 年就会进行一次称之为“国势调查”的全国人口普查,作为中央或地方政府规划行政方向的基本资料。日本国势调查从 1920 年以来,2020 年正值 100 周年,是日本第 21 次的人口普查。


图片|総务省统计局ホームページ

逐年上升的未回答率

原则上,所有现居日本的居民(不分国籍或中长期签证种类),遇到每 5 年一次的国势调查,都有义务要回答该年度的国势调查问卷题目。然而,近几年日本国势调查的回答率逐年下降(未回答率逐年上升)。

举例来说,2000 年的未回答率只有 1.7%,但 2005 年的未回答率来到 4.4%,2010 年未回答率为 8.8%,到了 2015 年未回答率更上升到 13.1%。

国势调查的未回答率也有地区上的差异。以 2015 年为例,未回答率最高的都道府县前 4 名依序是:东京都(30.7%)> 冲绳县(18.0%)> 大阪府(17.7%)> 神奈川县(14.4%),都市地区的未回答率相对较高。

回收问卷的方法出现困难

国势调查未回答率逐年递增的原因,一般认为是民众越来越注重个人隐私,不愿意接受国势调查,以及国势调查期间不在家的民众变多,或是改用电子锁的大楼、外国籍人口数变多,都有可能造成回收样本上的困难。

在过去,如果民众没有在国势调查时间内主动回送作答完的问卷,或是资料有缺漏,调查员就必须事后登门拜访,或是访问邻居或大楼管理员,补齐资料。

但是像在大都市,住在同一栋大楼的住户未必会知道左邻右舍的状况,大楼管理员也不一定能完全掌握所有住户的人口数,就算调查员登门拜访也未必能补齐资料,使得统计方法上有所限制。

2015 年起新增线上作答管道

因此,日本从 2015 年起,就推出国势调查线上答题的特设网站。民众可以选择照往例,邮寄回送作答完的国势调查问卷,或选择直接上网作答。

2015 年首次推出线上作答的结果,线上作答占 36.9%,邮寄回送占 34.1%,另外的 15.9% 则是透过事后家访等方式补齐的资料。

2020 年原订国势调查的统计时间为 10 月 7 日截止,但由于 2020 年度回答率太低,就以疫情为由延长回答时间到 10 月 20 日截止。

截止至 10 月 20 日,2020 年度的国势调查回答率为 81.3%(线上作答占 39.5%,邮寄回送占 41.8%,已高于 2015年的主动回答率(71.0%)。

目前多数地区的国势调查作答时间已截止,但有 153 个市町村因为天灾等影响,作答时间最长延长至 2021 年 2 月 20 日。日本官方预计 2021 年 11 月以后,才会对外发表本次国势调查统计结果。


截图自 2020 国势调查网站(截图日期 2020.10.25)。图片|作者提供

问不到人口数的家户不再以一人做计算

此外,过去日本总务省的方针是,如果有民众超过作答时间没有完成国势调查的问卷,调查员事后拜访邻居也问不到该户人口数,就会以“该户只有 1 人”计算。

然而,上一次(2015)国势调查时,大阪市等地方认为,如果这些没有作答的民众以“该户只有 1 人”做计算会少于实际人口数,所以针对这些忘了作答的民众,改以住民基本台帐(类似于台湾的户口名簿)的人口数做计算。

遭到外界质疑,如果各地方政府的统计方式不一,会让国势调查的信赖度大打折扣。

因此,总务省在 10 月 19 日通知日本各地方政府,本次统计国势调查结果时,可以使用住民基本台帐的资料,就可以减少统计出来的人口数小于实际人口数的情况。


2020 年版的国势调查问卷信封袋就长这样,某一天突然出现在我家信箱里。图片|作者提供

国势调查奇怪问题大集合

本次日本国势调查共有 16 大题,问卷内容包含每一户人口数、同居人口的关系等。但这 16 题里面有一些乍看会让人觉得“唉!为什么要问这个?”,或是魔鬼藏在细节里的题目。

(2020年日本国势调查问卷范本这里看)

1. 必须完整写出职场名称

举例来说,第 15 题要求民众完整填写目前任职的公司名称,而且不是只要写公司名称就好,甚至要写到是哪一个分公司、分店才行。

在国势调查填写方式的说明上只有说,政府之后会就大家工作的地点,分成约 250 种产业后,再依据工作性质分成约 230 种职业。

总务省国势统计课表示,这是因为一般社会大众认知的职称会必和行政部门区分的产业类别一致。例如:社区里的电器行有时候会取叫“◯◯电気店”,所以大家会选成“电气业(电気业)”,但其实电器行在分类上属于零售业,所谓的“电気业”指的是电力公司。

总务省国势统计课接着补充道,大家填写的公司名称只是方便行政上分类业种而已,行政人员分类完业种之后就会把资料消掉,不会留下民众工作地点的资讯。

2. 住家大楼共几层,住在哪一层都要写

此外,如果是线上作答的民众,还必须要填写自己现在住的地方是一般住家、宿舍、医院或安养中心。如果是大楼的话,还必须要自己写出自己住的这栋到底有几楼,自己又是住在哪一楼。关于这部分,如果是使用纸本问卷作答的话,是由调查员负责填写。

总务省国势统计课接受《每日新闻》记者采访时表示,这一题可以用来确认有多少高龄者住在大楼的高楼层,万一发生天灾人祸导致电梯无法使用,就可以用来思考哪些地方会有受困高楼层的高龄住户。


图片|総务省统计局ホームページ

3. 性别栏必须二选一

在性别栏的选项上,因为只有“男”或“女”二选一的选项,那跨性别或非二元性别的朋友该如何填写?

对此,总务省统计局国势统计课的答案是“当事人自己判断”,不需要依据户籍上的性别栏位填写。但如果不知道到底该选“男”还是“女”的话,可以参考户籍上的性别栏。

另一个和性别栏有关的问题,会紧接着发生在同志伴侣身上。

日本从 2015 年起,各地方政府陆续推出伴侣注记制度,目前至少有 61 个地方自治体(截止至 2020 年 10 月 20 日)推出伴侣注记制度,日本全国有至少 1,052 组伴侣完成登记(截止至 2020 年 6 月 30 日的资料,但各地方政府的伴侣注记制度标准不一,有些可供异性恋伴侣注记)。

4. 完成注记的同志伴侣自动变成“其他的亲族”

在 2020 年的日本国势调查,这些在地方政府完成伴侣注记的同志伴侣们,其中一人必须填为世带主(相当于户长),另一位则必须填“其他的亲族(他の亲族)”,不能勾选“配偶者”。

如果前一题的性别栏位,世带主和同居人的性别相同,同居人勾选“配偶者”的话,会自动被总务省当作“划错卡”,总务省会自动替大家把“配偶”改成“其他的亲族”。所谓的“其他的亲族”,以国势调查的情况指的是:和世带主同居的阿公阿嬷、伯父叔叔婶婶姑姑或表兄弟姐妹。

日本同志团体认为这样的问卷设计有很大的问题,要求总务省应该要让相当于婚姻关系的同志伴侣们可以勾选“配偶者”,而不是会被当作“划错卡”,擅自帮别人把“配偶者”改成“其他的亲族”。

异性恋伴侣没有去登记都可以填了,为什么同志就不行?

同志团体之所以会如此反弹并无道理,因为如果是异性恋的事实婚伴侣[注],就算没有去户政机关完成结婚登记,在国势调查的问卷上勾选“配偶者”,也不会被改成“其他的亲族”。

更正确来说,国势调查的问卷上关于“有没有配偶”的那一栏就清清楚楚地写着:不管有没有去登记结婚,请照实际状况填写。

[注]:“事实婚”指的是没有去登记结婚,但实际上相当于婚姻关系的异性恋伴侣。关于“事实婚”的介绍,请参考旧文《千叶市伴侣制度不只 LGBT 连异性恋“事实婚”都能申请,到底“事实婚”是什么?》

对此总务省统计局认为,日本法律制度至今是“只有异性才能结婚”,日本法律上也承认只要有异性恋伴侣只要有相当于结婚的事实,没有去登记结婚也可以视作婚姻关系(也就是所谓的“事实婚”),所以并不是刻意排除同志伴侣,而是日本法律上目前不承认同志婚姻,所以不能让同志伴侣勾选为“配偶者”。

事实上,在这次国势调查开始之前,就曾讨论过是否要将同志伴侣纳入。当时的报告书认为,至少在 2020 年版的国势调查在统计和发表上有困难。

一直回避,就永远看不到同志

国立社会保障・人口问题研究所人口动向研究部第 2 室长的釜野さおり指出,美国和英国都是在同婚合法化之前,就将同性伴侣纳入人口普查的问卷调查中。釜野さおり认为,今天日本政府不将同志伴侣纳入调查范围内,就越不会知道同志伴侣的实际状况。

每次调查报告都会公布“夫妇和小孩”、“单亲妈妈与子女”等的家庭型态,实际上就是有同志伴侣和小朋友共组家庭,但今天总务省自动将同志伴侣变成“其他的亲族”,彩虹家庭就会永远消失在资料上。

釜野さおり表示,这个问题的解决方式很简单,看是要在和世带主的关系新增“伴侣”这个选项,或是新增“其他”让大家自由作答都行。这个问题并不是只和同志伴侣有关,而是家庭型态越来越多样的现代,更需要更有弹性的作法,才能让人口普查反映出社会真实的样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