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的平衡,并不是谁告诉你的,而是自己找出来的——真正的生活,并不是说说就有,而是上路后再跌跌撞撞地摸索。

我也曾走在崩溃的边缘

前几天,我又被一位媒体朋友问到:“你是如何既当作家,又当老师的?你是如何既创业,又写作的?”我像往常一样,厚颜无耻地回答着。就好像每一次,我都能处理得很好,就好像每一回,我都能不惧生活,勇往直前。

其实,并不是这样,我的生活经常失衡,也时常失控。

我曾因此自责过,但后来我逐渐明白,我不是唯一那个动不动就失衡的人。生活里所有的平衡背后,都是失衡,但随着自我的调节,生活才逐渐平衡了起来。只不过,我们选择了遗忘那些不平衡的经历。

生活并不是你活过的样子,而是你记住的模样。

绝对平衡的生活并不是不变的生活,就像人在钢丝上行走,你只有不停地左右摇摆,才能安稳前行。

我和每个人一样,也曾走在崩溃的边缘。但好在,我从未细致地想过如何去平衡,也没有想过要在平衡后再前行,我总是先走在路上,接着在路上试着平衡自己的步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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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记得二○一八年的一天,我刚出差回到北京,累得半死,本想睡两天安稳觉,却接到了一个通知,要跟许多编剧去山西开会,探讨影视作品的价值观。

我看了看课表,第二天还有一节课,我本想婉拒,但宋方金老师打电话给我说:“尚龙,你最好还是来,因为这个圈子里很多重要的人都到了,在会议上很多人也会发言。”

于是,我收拾了一下衣服,带着电脑和上课的讲义,坐着大巴,一路颠簸到了那里。下午和他们开了个会,晚上在他们吃饭的时候,我进了酒店,然后饥肠辘辘地开了网路,开始为上课做准备——这些年,我已经习惯刚下禢就开始测试酒店的网速,方便晚上上课。

我连上了酒店的 Wi-Fi,一测网速吓了一跳,慢到完全没法上课。

我找到服务生要了根网路线,想着用网路线能快一些,然后服务生找来几根网路线,再次测试,结果出乎意料:还不如 Wi-Fi。于是用了备用方案,打开手机的热点,见鬼的是,在这里连 4G 的速度都慢到令人崩溃。

这一回,我所有的备用方案,都失效了。我看了看表,还有不到半小时就要上课了。

这时,我已经有些紧张,思考着应该怎么办。我非常害怕一边上课,一边喊卡,因为网路卡与不卡,我无能为力。我是一个老师,在教学方面或许有所建树,但对于网路的好与不好,我又能做什么呢?可是,学生不这么认为。所以只要在外地,我到达酒店做的第一件事,永远是测试酒店的网速。

但这次,很明显我遇到了麻烦,备用方案也出了问题。我立刻打开了手机,查了查周围的地图,咬牙招了辆车,十分钟后,我到了当地唯一的一家网吧,直到今天,我还记得那段对话。

“你们有包厢吗?只有一台主机的那种!”

“没有。”

“那有没有小房间,安静的那种,我都包下来。”

“你要干嘛?”

“我要上课⋯⋯好吧,”我怕对方听不懂,于是又说,“我要开视讯会议。”

“我们真的没有。”

情急之中,我看了一眼在这家网吧里上网的人,好在人不多,我直接走了过去,对每个人说:“不好意思,我现在需要在这家网吧里开视讯会议,很重要,这一百块钱是赔偿您的损失,我从七点用到九点。对,九点后您就能来了,谢谢,谢谢⋯⋯”

那天我运气很好,他们都同意了。

在他们都离开了网吧后,我转身对老板说:“接下来我包场。”

老板看了我一眼说:“一千块一个小时。”

我不停地讨价还价,最后一千五两个小时成交,但是到了九点,我必须允许其他人来上网。我给了钱,打开网路,一试网速声音传到远方,学生说能听到,瞬间,我的眼睛差点都红了。

我依稀记得,那两个小时,我讲得很慢、很细致。因为我知道,能换来一个安静的环境给大家上课,不容易。

课程结束后,学生们要我唱歌。我婉拒了,他们说我无情,但他们不知道的是外面已经排了几位等待着上网的青年,而我的钱也不够了。

上完课我走在街头,那街头没有灯,只有我一个,晃晃悠悠。忽然意识到,自己还没吃饭。

回到酒店,我打电话给尹延说:“我再也受不了这样的日子了。”说着说着,我竟然哭了出来。

尹延没说话,只是默默地听。过了一会儿,他只说了一句话:“你有没有想过,卸掉作家那个身分?”这回换作我沉默了。

第二天,我起了床,没有情绪,没有抱怨。我明白生活还在继续,我依旧要寻找一个安静的地方给大家上课。

然后,我推掉了会议,自己买了张火车票回到了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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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的平衡并没有一个万能的公式,也没有什么方法和捷径可以拿来使用,你只能一边前行,一边调整,在前行中平衡。

这并不是我第一次这么狼狈。这些年,因为有了网路教育,老师得以从教室中解放。虽然老师可以去任何地方,对着电脑、手机给学生上课,但如果你想要更多,就要付出更多,这个道理到了哪儿都适用。

这些年我在许多地方上过课:同事家里、厕所里、马路边、咖啡厅包厢里,还有一次在一家竞技游戏厅的角落,我一边上课,周围一边传来阵阵的“double kill, monster kill”的游戏声。

学生说我很辛苦,但我不这么认为,我知道既然选择了远方,就必然要在路上,路上有风雨,需要自己考量。

如果你想要更多,就势必要用青春和热血,调整失衡的生活。我想把课上好,我也想成为一个能靠文字谋生的人,所以,我一定会付出更多。

生活的平衡,并不是谁告诉你的,而是自己找出来的。

我记得在上大学时,一位老师在课上说:“如果一个人有百分之五十的把握能把一件事做成功,那么他就应该先做,而不是先想,然后在做的过程中,再去调整自己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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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认识一位有两个孩子的妈妈,她同时还是一家融资公司的首席执行长。那天我在网上看到一个媒体在采访她,问:“妳是怎样平衡生活和工作的?”

她说:“我不知道。”

下面的评论都在骂她,说她假掰,很多人也都以为她不愿意分享。我猜她说不知道是因为她从来没有总结过,也没空总结,所以更不知道应该怎么说。

我记得她跟我说过,有一天她刚准备出门,忽然孩子发烧了,可是那天是周一要开晨会,确认本周公司的计画。于是她立刻给副手打了电话,说孩子发烧,麻烦帮她顶一下,把会议内容抄送给她就好。接下来她飞快地到了医院,把孩子安顿好,然后打了电话给保姆,等保姆到了医院,自己再跑回公司。下了班,她又回到医院,接孩子回家。

所以你问她怎么平衡家庭和生活,她什么也不会说,因为没有一个简单的概念与公式,可以囊括这么复杂的人生。

后来,我慢慢明白了,总问怎么平衡的人,是因为他们不愿意做点什么,而是希望先找到一个万能的公式,先有一个可控的范本,再去毫无风险地做点什么。

但真正的生活并不是这样的。生活是你必须先做点什么,然后一边做,一边思考,一边调整,再一边做。

生活,是在高速公路上一边行驶,一边做决定向左转还是向右转。生活惊险刺激,生活来之不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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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力学中有个概念,叫“熵”。所谓熵,就是混乱程度。

人的存在就是一种增熵的过程,也就是说,一个人活在世界上,就是在不停地增加周边的混乱程度。但久而久之,我开始明白混乱不可怕,怕的是任凭它混乱、不自控、不自律,还不自知。所有的平衡,都是长期自控、自律和自知的结果。

我曾经在《人设》里写过:“平静的湖面下,往往都是暗流涌动,但只有多股暗流才能相互制衡,最终产生平静的湖面。”

只是在生活里,你需要自己去制造这些暗流。东边的力量大了,你要在生活里寻找一个来自西边的力量;南边的力量大了,你需要从北边借到一股力量。

如果说平衡生活有什么法宝,我想只有这么一句话:“任何事情,先去做,然后再在路上去寻找平衡。”

生活其实没有什么平衡法则,但所有的法则都在动态的生活里,这听起来很玄,但这是真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