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别把流产的种种原因拿来责怪自己,文中告诉我们许多因素都还未被证实,放下自责吧,学习温柔地告别⋯⋯

女性流产后到女性可以放过自己

露西还没走出伤痛,但已经准备好再次尝试怀孕,她想要再拚一胎。她想再生一个孩子,不是要“取代”流产的孩子,而是想再生一个可以存活的孩子。

虽然弗瑞迪带给她莫大的慰藉,但是并无法取代她失去的孩子。卡斯想要缓一缓,因为他看得出来,流产对露西的冲击有多大,露西却相信自己已经准备好了。

事实上,这个决定带给她强烈的罪恶感,彷佛她这么做是在忘记她死去的宝宝。她一直责怪自己把他当成“垃圾”冲掉,还有把注意力都放在弗瑞迪身上。

女性流产后,罪恶感通常会挥之不去,还会怀抱着另一种类似的感受——自责,尤其是刚开始厘清流产原因的时候。露西自认为流产是她“造成”的,但根本没有人可以确定流产的原因,更何况她宝宝的遗体并没有接受验尸。

就算露西把遗体留下来带去医院,也不太可能验尸。大多数流产都不会接受调查,至于有接受调查的流产(经历“复发性流产”或三次连续流产,然后转诊到专科诊所),仍有超过半数不知道确切的原因。

“偶发性流产”或“一次性流产”,最有可能是胚胎发育期的生理现象所造成的,例如:严重的染色体问题或结构异常,进而妨碍胚胎生长。

染色体本来就会发生随机错误,导致有些人认为人类的生育机制缺乏效率,但也有人认为这种异常是不可或缺的机制,可以拉长两胎间隔的时间。

有人说,两胎之间有间隔,一来父母可以好好照顾身边的婴儿,以免搞得精疲力竭,二来女性也有时间从生产复原。况且生出有发育问题的宝宝,反倒是来受苦,所以许多人认为流产是“物竞天择”。

然而,这些更宏观的智慧并无法排解露西的哀伤,她也永远无法确定自己的宝宝是否有染色体异常的问题。

推荐阅读:叶扬专文|流产后,孩子对我说:“妈妈,你要往天上看”

心理学“认知处理理论”(Cognitive Processing Theory)告诉我们,当我们面对高压的经验,需要调适心情的时候,格外需要创造意义。

每个人经历丧亲之痛,都想知道“为什么”。我跟女性聊到流产时,她们几乎都提到自己不清楚原因,要是她们知道问题出在哪里,就会更有创意去面对困境。

给她们一个解释,可能是让她们继续努力下去的关键。现在实验室忙着招募女性调查流产的原因,但还要好几年的时间才能够提出解释。


图片|Photo by Camila Cordeiro on Unsplash

露西就如同其他许多女性,与其把流产怪到别人头上,还不如怪罪自己,心里浮现一堆“早知道应该⋯⋯”的念头来回惩罚自己:“我不应该那么拚命工作的,我在流产前一周爬过梯子,绘制一个巨大的剧场布景。我应该要戴口罩,以免吸入油漆的气味。我应该忽视助产士的话,早点去医院。”露西的个性就是这样,很容易把矛头指向自己,但我对于这种思考逻辑一点也不陌生。

以玛丽・凯里夫人为例,她有一篇优美的诗文反思流产经验,同样也透露出这种自责的逻辑。

她这首诗并没有出版,写于新教时期,坚信上帝的全视之眼和引导,把女人生孩子和生育的痛苦全部归咎于夏娃在伊甸园犯下的罪过。

她认为流产是心灵升华必经的惩戒,她似乎也同意上帝的解释,但她还是想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为什么她还会遭到惩罚:

我只求我亲爱的上帝

他为什么拿着手上的杖?

他看到什么?

有什么不对的事情吗?

露西不认为她会流产是因为上帝要惩罚她,但还是很想知道她到底犯了什么“错”。

我们自古以来就认为,女性在孕期的行为会影响怀孕结果。西元二世纪,医生索兰纳斯(Soranus)建议罗马女性在高危险的妊娠初期,尽量避免一些风险,因为大约在受孕后三十至四十天,精子随时可能被排出。

女性有一长串的危险动作都不可以做,例如:惊吓、悲伤、惊喜、咳嗽、打喷嚏、提重物、闻到刺激物质(如大蒜或洋葱),或者任何会带来惊吓的事物。看到这里不禁令人怀疑,罗马时代的孕妇到底要怎么过日子?

这些严密的规定,就这样持续流传了数百年之久。十七世纪传遍全欧洲的助产士手册,随处可见这些传统思想。到了二十世纪初,情况也没有太大的改变。

影响力甚钜的美国医生乔瑟夫・德莱(Joseph DeLee),有“现代产科之父”的美誉(但其实他毁誉参半,因为他把生产医疗化备受批评)。他曾经提到搭车对孕妇的威胁(无可否认,以前搭车会比现在颠簸)。此外,去海边游泳、性交、泡热水澡和冷水澡,甚至连满怀欣喜也有危险性。

虽然现在看来,这些传统建议有点奇怪和可笑,但现代女性把流产怪罪到自己身上时,主要还是怪自己做的一些日常琐事,例如:打网球、吃辛辣的食物、站得太靠近烤炉。

最近有一份研究指出,大约有三分之一女性把流产归咎于自己的行为,我看到还满讶异的,本来以为会更高。

我们不是很清楚,某些“生活方式”跟“偶发性流产”风险的关系,也不知道这跟“复发性流产”风险有什么关联,但大家还是普遍相信女性不应该抽菸,应该维持健康的身体,限制酒精和咖啡因的摄取。

最近有关复发性怀孕的治疗守则,也是给出相同的建议。其他流产风险包括孕妇接触有毒化学物质,服用处方药和非处方药,接触李斯特菌、弓浆虫或沙门杆菌,怀多胞胎或高龄产妇等。

露西怀孕时已经高龄三十五岁,至少符合一项流产风险,让她更有理由怪罪自己。

“高龄产妇”(例如:超过三十五岁)卵子的数量和品质都在下滑;“高龄爸爸”(例如:超过四十岁)也是复发性流产的风险因子。

二十至二十四岁女性的流产风险大约是百分之十,三十五至三十九岁暴增为百分之二十五,四十到四十四岁又暴增为百分之五十一。

我谘商过的女性大多数都很清楚“不要太晚生”,但我还没遇过一个女性成功解开这个困难的方程式,顺顺利利在自己理想的生育年龄,建立一段长久的关系,同时追求专业的事业表现。

人生不一定会照着公式走,但女性并不会因此臣服于现实,停止怪罪自己。

延伸阅读:不只是失去一个宝宝:流产,我们都该温柔理解的巨大伤痛。

古代人希望孕妇尽量不要“精神兴奋”或者有“强烈情感”,这种担忧至今仍以新的形式延续下来,例如:有一些研究指出,情感创伤、人生大事和工作压力,都可能跟流产有关,只不过还需要深入的研究,才能够加以确认或驳斥。

“压力”对怀孕的影响,格外需要注意,女性很容易拿这个模糊的概念来攻击自己,尤其是找不到其他流产原因的时候。

最近还不乏一些令人困惑的建议,先说“压力跟流产风险的关联还不够明确”,接着却说“压力跟复发性流产有关,但是别忘了现在还没有证据可以证明压力会直接导致流产。”英国国民保健署也在网站上表明,压力并不会提高流产的风险。

有些研究试图探讨压力和不孕的关系,通常会刊登在大众媒体,影响普罗大众的想法;我就听过许多女性把这些资讯套用在自己的流产经验上。

但根据这个领域的专家杰克・波伊文(Jacky Boivin)教授的说法,研究人员对于影响生育的心理因素未有定论。

波伊文指出,压力对“行为”的影响比较大,例如:疏于照顾自己。别忘了人类在面对战争、饥荒和贫穷等极度压力时,依然能够生儿育女。她建议未来的研究应该强调如何避免压力的影响,而不是防堵无可避免的压力。

不过,即使有这些研究,我认识的女性还是会担心压力影响肚子里宝宝的健康,毕竟这是最容易归咎的原因,到处都可以找到例子。

近期研究显示,美国有四分之三接受产检的女性,认为妈妈的压力对怀孕结果有负面影响,高达三分之一认为,孕妇应该避免参加葬礼或观赏暴力影片,以免情绪不安。

我希望未来几年有更多科学和医学研究来破除这些迷思,让女性可以放过自己。

我的专业领域可能也是共犯,害大家把流产和不孕都怪到孕妇头上。

自一九三○年代以来,心理学论文经常从复杂的潜意识矛盾(以及佛洛伊德的情绪冲突理论)来解释女性的生育问题,认为这些不利于怀孕和胚胎生长。

其中一些论文甚至做出恼人的解读,例如:一九六○年代后期两份研究认为,女性悬而未决的心理问题会导致流产,其中一篇提到“施虐和受虐的矛盾”,另一篇论文归咎于“女性认同不足”。

虽然我不认为现代心理治疗师还抱持这些想法,但我确实听过同事从没有化解的童年创伤来讨论流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