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性比男性更常微笑,其实不是天性所致,而是这个社会对于女性的期待,形成一种枷锁,进而变成制约,希望微笑的女孩“人见人爱”。

在社交场合里,你是那个笑脸迎人的宠儿,还是板着脸做自己的酷侠?其实,在每次笑与不笑的瞬间,我们心里总有着意识或潜意识的选择与决定。

一般来说,女性比男性更常及更易微笑。

过去,这个两性差异被视为情感教育所致,男性不应表现情绪,而女性则是情绪的表现与照顾者;或是归因至女性气质,微笑总是体现出女性温柔可亲的一面;或社会因素上,女性总是被期待表现出亲和及擅长交际的样貌。

还有别的原因吗?我们在笑与不笑之间,可能受着怎样的两种潜意识因素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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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微笑,因为大人要我笑

有人会天生就学到只要跟别人见面,就要展露微笑的吗?不会,在一些依附理论的实验中,小婴儿之所以会对母亲主动并有目的地微笑,是在于实验要求妈妈要表现冷淡、板起一张脸、不对婴儿展示过去一贯的友善态度。

由此延伸,一个人每时每刻都对他人展示微笑,心理学家必然会猜想“他在讨好他人”。换言之,这个人有种潜在的焦虑(不论原因或理由是甚么)。

那么,可以说女性较男性更常微笑,更会社交,是因为她们比男性受到更多的潜在焦虑吗?这是很可能的!

女性被社会与家庭期待的太多了,她们必然潜意识地知道如果在一个可能被评价的场合,没表现出“该表现”的微笑与温和的姿态,便会被认定为难搞、无礼、古怪的女人。

而“难搞、无礼、古怪的女人”在最初的意义上,便是“难搞、无礼、古怪的小孩”。

一般而言,小孩子是自在又随心情对人亲近或远离,但长辈总要是要求小孩对人和善,展露笑容,恭恭敬敬,即是在各种长辈和师长面前,小孩必须保持微笑。

问题就在于,“对人微笑”这种状态是与“一个权威的人或制度”绑定的,此人或制度压迫着小孩的天真与自发性,让他感到社会的威胁与不安。

然而,这事主要发生在女性身上,因为小男孩的“不礼貌”往往只被大人视作“好动”、“就男生”、“随他吧”!若是小女孩这样做,她便会视作“没教养”、“男人婆”、“将来嫁不出去”。

这是精神分析认为,社会及家庭文化(一种文化上的超我)要求,塑造出女性比男性更常及更易微笑的原因,是一次“评价→微笑→好女孩”的过程。

我微笑,因为我在意你们怎样看我

心理学家佛洛伊德及其女儿安娜都认为,从某种紧张里突然解除至无害的状态,即小孩发现自己所感受到的强烈焦虑是多余时,心理的能量便会转化至脸部肌肉和声音,以“大笑”的方式释放,是一次“惊慌→松弛→大笑”的过程。这就是许多脱口秀表演先试着从某种严肃的话题,灵机一转,抛出一个意想不到的答案,好让听众哈哈大笑的方式。

如此结合前文来思考,可以说低强度的“惊慌→大笑”便是“评价→微笑”,但问题在于“松弛”的步骤好像不见了?!这引导我们来到第二个潜意识因素:

由于女性从小就被规训去表现出人见人爱的样貌,因此造成了今天一种明显的两性差异,

即“女性更在意她们给他人留下的印象,她们时常关心自己外貌的影响,以及别人对她们的看法”[1],换言之,女性较男性更潜意识地认同于那套社会及家庭文化的要求。

女性这种对他者目光(the gaze of the other)的认同,会激起内在更多的焦虑。她们总是要感到自己的外貌是要合符他者的标准,感到自己被他者喜欢与接受,才能达至心理上的“松弛”──因此,从焕肤、整型,到厌食症或暴食症,都常见于女性身上。

所以,原本属于外界的评价,已经被认同为内在的自我评价,使得两个公式能够扣合起来:

“评价(外在焦虑)→微笑→好女孩/要达到他人眼中的好女孩(内在焦虑)→微笑→松弛(被他人喜欢与接受)→更多微笑(内外焦虑都解除)”

由此可见,女性总是笑脸迎人,背后常常是一种压迫与焦虑所致。否则,我们怎会有一种人前欢笑,人后悲凉的说辞?笑久了,很累,却又忘记自己为何而累,为何要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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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语:做自己,更要知自己

今天,我们越来越强调“别管他人,做自己就好!”,因此不刻意迎逢他人,板着脸的女生也越来越多。

我唯一想指出的是,在自动的微笑到保持不笑,我们又是否有意识地知道自己为何选择不笑?

有些时候,当女性只是一味对社会目光做出抵抗而板脸时,这张脸又会无意识地僵化起来,让该有的温度冷却,让不迎逢变成某种敌意。

记得有一位女性穿着全身黑衣来到诊间,语速短促而有力,谈起自己的人际问题。回想小时候,她最讨厌的便是在每一次大家族聚会中,被父母要求逐一跟亲戚们谦恭甜美地问好,被大人们随意摸手摸脚摸摸头。

后来,她有意识地回避各种家里的活动,觉得“他人”都是恶心的,但这种心理的强力防卫,也使得她无法感受到“自己是谁”,一起造就今天的社交困扰。

同样,当今天男性开始练就社交技术(近年来,坊间出现一堆职场面试或人际技术课程,在我看来便是把过去女性的长处重新包装成一张张“面具,persona”来出售),成为那种迎逢讨好的笑匠、内心却感到空虚时;

又或者,男性继续不屑亲和力的表现者,执着于工作成就,却忽略或不懂人际互动的节奏时,(台湾)社会又有否集体反思过,是谁在今天仍造就这种光怪陆离的两性差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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