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的心理学系列文章,我们有许多性格养成,其实都来自于童年时期埋下的创伤。长大以后,你感觉自己不但难以信任他人,也很难信任自己吗?用精神分析角度,看看你内在的样子。

一个无法信任自己与他人的人,即使能够有稳定或富裕的生活,但内心总是充满着失望与无力的吧?

他为何不信任他人呢?这是单纯的不可靠,或是会带来伤害吗?同样,他为何不信任自己呢?这是因为他没有能力,还是因为他会害到自己?当代的精神分析认为这种失望与无力的心理现象,其实与“背叛”有关。

心中缺乏可信任的那位,便留在孤单的失信里

今天滑过手机上各式社交软体,我们很容易认为他人都过着幸福快乐的生活。但事实上,许多成人(这也许是心理工作者的取样不均所致)活了廿三十年,心中却缺乏一位可以真正信任的“那位”,术语上称作他们几乎没有好内在客体(good internal object)于其心存在过。

为何会发生这种事呢?我们往往要回去看看童年,即生命第一年。由于婴儿的感受总是与主要照顾者母亲绑定在一起的,因此,任何对“可信赖度”(trustworthiness)──一种内在的确定性(inner certainty)与外在的可预测性(outer predictability)[1]──的破坏,如妈妈超出了婴儿能去忍受孤独与害怕的时限以后,才回来安抚,在婴儿已经饿疯了才送上食物,在需要帮忙的某种痛苦中已经化为不再可控时......

那么,人们精神核心中的“基本信任”(basic trust)便受到背叛(betrayal)。

一旦基本信任感受到背叛,人们便难以在日后对他人发展出合理的信任度,以及对自我拥有一种不证自明般简单的信任感[2]。用学者 Stolorow 与 Atwood 的话,这个东西已然成为最核心的组织原则(organizing principle),因此,即使意识上或行为上,人们努力去信任他人与自己,但在潜意识中却是相反的故事。

就像很多在母婴关系之“基本信任/可信赖度”感到被背叛的婴儿,便会有着喂食、睡眠、肠胃、排便上的困扰,他们自己也不想,但“身体很诚实”。如果照顾者没有发现,并在日后修补破损的基本信任关系,那小孩子往往被独自留在孤单的失信(lonely mistrust)之中,躲藏在自我保护背后,以抵抗关系破灭的痛苦。

推荐阅读:没有人天生有安全感,一辈子的“安全感”练习


图片|来源

“我最爱的玩具,她拿去退掉!”一段童年记忆

在精神分析的视角下,上文谈到的心理现象,在忧郁症的个案身上很常见。只是临床工作者往往被他们那种不自觉的“自我攻击”──这意义很广,从某种自我制限、搞砸人际关系、自惹麻烦、情绪失控等──所困扰或惹得失去耐性,而忽略了那种从生命早期弥漫到晤谈室内的“不信任创伤”。

如果人类有着“信任、安全、希望感”等的基本需求和感受,那临床上常见的是“绝对的不信任、不安全与失望感”的一端,而我正想起一位这样的个案:

他其中两个最早期的回忆是,(1)不知道自己犯了甚么错,却要跪在算盘上被妈妈吼了一个下午,(2)他努力存下妈妈给的零用钱,买下自己心爱的玩具,但妈妈发现后便大怒:“我给你钱不是要你买玩具!”,直接拿回店里退掉!“我最爱的玩具,她拿去退掉!”他眼神空洞的说着──我听着听着,心想这还有甚么信任可言呢?

一如Erikson所说[2],小孩发展出一种“去获取”(to get)某物的“情境形态”(modality),是藉由去调节他获取某物的“准备状态”与“获取方式”,而他的母亲则相对的,一边允许他去作这些调节,一边发展并协调她自己的“给予方式”(means of giving)。一者去获取,一者来给予,达成一种确定性与可预测的彼此关系。

然而,这位个案的“获取”,跟他母亲的“给予”是一条分叉的感情线,使得“情境形态”中允斥着背叛与不信任感。他母亲(往往源自母亲对孩子的潜意识态度)缺乏对孩子的“可信赖度”,而孩子心中也从此对自己缺乏“可信赖度”。

如此,人与自己、人与他人、人与世界的关系,便因为基本信任的背叛而失去“互惠”(reciprocity)的可能,而满足的方式,往往只剩下对他人的剥夺与伤害。这不禁让我们想起成人关系里最为可恶的,就是从“合作”中“背叛”他人,以获取私利之类的“损人利己”行为。

关于“没有人教我如何面对失败!”这个事实

在我们的文化里,要求人们有问题就得自己解决,无法处理的都是弱者,而让别人帮忙都是麻烦别人──是的!很多谘商的个案在晤谈初期最好奇的,便是“Harris,你们心理师天天听病人的负面情绪,你们是怎样处理的?”,而在一些澄清与探问后,又往往发现个案心中的担心是“我怕自己的负面情绪会伤害到你……”

延伸阅读:家的心理学:你的理性与感性,源自于你的童年经验

我们从小学会“自己的问题自己扛”和“自己的情绪自己压”,但问题也许不在于自己处理或由他人帮忙,就像关系学派的精神分析师 Willock 强调的[3]:好的父母,会教导小孩在挫败与背叛面前,如何保持活着与希望(to remain alive and hopeful)!

这让我想起前面提及的个案,当我们的治疗关系(在这里是指基本信任感的修复或补偿)建立以后,他终于能够放下防卫,告诉我:“从来没有人教我如何面对失败!”,他少了对人处事的技能,也往往压抑巨大的负面情绪。因此,当我潜意识地认识到他的问题所在以后,当他的“晤谈室妈妈”,让他学习如何在挫败中保持活着与希望,便成为治疗中的其中一个面向。

缺乏这种早期建立的“基本信任”,人们在心中总是有一块对亲密与关系的无法投入、无法信任、无力靠近。他们可以假装,但在夜深人静时,根本的孤独会从内心冒起。

推荐阅读:家的心理学:成人之后,该怎么建立亲密关系?

真正阻挠我们的是,人们失去了与他人建立具信任与真诚的关系的勇气。不论是谘商、好友、宗教、宠物,投入都代表未知的危机。但如果不透过真实的投入,把伤聊开,又怎么会有真实的信任式疗愈呢?或是在恐惧时,我们能跟自己说一声“别怕,也许这次会有点不一样!”吗?

佛洛伊德不是也说过,分析的工作就是把个案对父母与其潜意识中的情感与欲望,吸到治疗师身上,并作“重新教育”吗?──在心理的工作中,让人重新信任自己,信任眼前的治疗师,再信任值得信任的世界......事实就是这样开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