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为了在各种场合获得别人的认同,形塑了不同的自己,但到最后还是一场空。心灰意冷之时,你忍不住想:谁会爱真实的我?

2011 年,时间跨越千禧后,世界仿佛一锅滚水越来越沸腾,网际网路、社群媒体、iPhone 4S 问世,人们欢庆着科技进步,为彼此拉近了距离,虚拟世界热络无比,但不知道为何,总有那么些时刻,人们感到越喧闹,越寂寞,越鼓噪,反而更不安。

康诺与梅黎安,一对爱尔兰海滨城镇的高中生,一个是出身贫困却才华洋溢的风云人物,一个是行事独立甚至有些边缘的富家千金。在学校里像两个平行世界的他们,却望见彼此的灵魂与肉体,就是此生最契合的那一个。


图片|《正常人》剧照

他们下课后偷偷做爱,康诺带着疑虑:“如果被学校的人知道了,可能会很困扰。”梅黎安耸肩:“何必让他们知道?”康诺被给予了承诺,放心进入梅黎安的身体,感受肉体的悸动与欢愉,享受每一次的嵚合高潮。

一切都要偷偷地来,因为我好怕,为了爱妳,我会掉落到不正常的那一边,被哥们瞧不起,失去我一直以来努力这么久的位置。

我愿意为了你偷偷来,反正我一直以来早已被视为不正常,我也觉得自己残破不堪,不需要为了别人的认可,炫耀我跟你的恋情,这个亲密世界,是我的珍贵秘密。

正常与不正常两端,一条幽微界线,人们是用什么门槛,怎样的标准在评分?外表、个性、才华、学校成绩、家庭背景、父母职业、亲友人脉、朋友圈、财富、伴侣,有时还包含你跟谁上了床。

你说这些标准正常吗?我才不想想那么多,只要能快快站在正常的那一边,被认可,被多爱一点,我无所谓正常究竟正不正常。

每一次与梅黎安在一起都是最舒心的日子,但康诺仍为了挤身正常,背叛梅黎安也遗弃自己,转身邀请最受欢迎的女孩去舞会,他捧着鲜花穿着帅气,面无表情内心麻木,走向欢乐地狱,那里有哥们和马子,有狂欢与激情,就是没有真心。被伤透的梅黎安,没有再去过学校,反正那里不是她的栖身之处,她一直都是自己一个人的,她知道,她一直都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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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片|《正常人》剧照

上大学后,场景转向都柏林,大城市的评分标准,家世背景成了权衡加分的第一项,康诺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跌落边缘成为“劳动阶级”,再次见到梅黎安,她身穿华服,顶着艳妆,身边围绕了好多朋友,谈笑风生,当年那个角落的古怪女孩,竟然站上了舞台中央,闪闪发亮。

梅黎安原谅了康诺当年的背弃,自然地把他介绍给朋友,她从来不觉得那会有什么丢脸,康诺在她眼里是比自己还聪明万分,她唯一心甘情愿爱着的人。

再一次做爱,他们对彼此说:“跟你在一起,就是跟其他人不一样。”我不需要跟你玩把戏,什么暧昧交错、欲擒故纵、假装高潮,在你面前我就是真实的、赤裸的、脆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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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片|《正常人》剧照

但还是怕那样的自己,无法被真正接受,被觉得奇怪、恶心、不正常,康诺付不起房租,想要搬来与梅黎安同住却说不出口,梅黎安以为他腻了想分手,汹涌的“我想要你。”“能不能留在我身边?”“我不要你走!”好多话吞吞吐吐卡在喉头,尝试了一百次最后还是决定算了吧,不说出口就不会听到答案,没有答案就不算失败,我就没有受伤的可能。

再次分开,康诺已逼近崩溃边缘,“我每天都在扮演一百种自己,为什么最后还是行不通?”他心里痛时都是笑着说的,他不敢拒绝派对邀约以免没有下次,他拿生命做成了一场场表演秀,躲进人群取暖,好压抑心底那不正常的断面。大家都是这样的。

但我们付出了什么代价?把此生挚爱羞耻地藏起,把自己分裂成一百种人格,直到某一个你不在的场合,你发现他们还是把你当做了八卦,取笑你的古怪,你才明白大家根本就不在意他人正不正常,而是透过一次次取笑他人,来确保自己站在对的那一方,自己永远是正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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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疯狂的世界啊,要热闹、要喧哗、要躁动、要激情、要尖叫、要高潮、要停不下来、要爽到翻天——就是不要寂寞。怎样都好,拜托别把我抛下。


图片|《正常人》剧照

疲惫不堪的他们仍是挚友,不做爱不接吻,用视讯镜头远远关心对方。

“我真的觉得你比我优秀聪明多了。”“我刚刚是不是做了让你不开心的事?”梅黎安常常这样问。康诺总是不明白,独特美丽的梅黎安,为何总乞讨他的怜爱,又自己寻求伤害?

直到那一晚她的求救电话,他飙车前去,才发现那栋华美的白色大宅,一直都是最冷酷的犯罪现场,最该温暖支持的家人,却是最用力杀死彼此灵魂的人,梅黎安独自扛着真相,咬牙了二十多年。

这就是千禧世代最讽刺的隐喻吧,我们打造千千万万个虚拟版、完美版、社交版、孝顺版、贴心版、勤奋版、友善版、听话版的自己,但真正的那一个,躲在心底哭泣,害怕被谁发现,却也祈祷谁快点看见。

“我向妳保证,妳再也不会受到那样的伤害。”梅黎安落泪,知道那样不堪的自己被接受了,那么不正常的我你也爱了,我的残破不堪不需要再独自承受,谢谢你愿意为了爱我,甘愿冒险变成他人眼中的不正常。

后来的日子很简单,梅黎安与康诺渐渐好了,二十多年来第一次,活得真正像个人,世界依然这么残酷,还是让人摔得好疼,但幸好有你拥抱全部的我。原来我要的从不是被认可正常,我想要的,就是被一个人好好爱,安安静静,平平凡凡。


图片|《正常人》剧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