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美国总统大选,就如同过去大多时候一样,只剩下男性留在台上。面对“消失的女性”,除了惋惜,我们或许应该更主动探究其中的原因,正视政治当中的性别歧视。

2020 年 2 月 3 日,美国爱荷华州初选登场,为四年一度的美国总统大选揭开序幕。面临共和党的执政优势,以及川普总统个人的明星光环,民主党唯有选出一位最具广泛民意基础的总统候选人,才有可能重新拿下这场战役。随着各州初选如火如荼展开,民主党内那些资源不足的、支持者有限的、表现不佳的参选人,纷纷宣布退出,并转而为与自己政治理念较为相近者背书,冀望“牺牲小我,顾全大局”。

3 月 3 日,初选的重头戏“超级星期二”终于到来,为民主党内百家争鸣的选情捎来明朗,而在结果出炉后,党内前三强中的唯一女性、现任联邦参议员华伦(Elizabeth Warren)也因为与领先者差距过大,宣布退选。


图片|达志影像提供(AP)

至此,最终无论是由温和派的前副总统拜登(Joe Biden)出线,抑或是立场更为左倾的联邦参议员桑德斯(Bernie Sanders)代表民主党出征,今年的美国总统大选,就如同过去大多时候一样,只剩下男性留在台上。

我们不禁想问,这样的结果是证明所有参选的女性都比不上他们的男性对手吗?抑或是,女性还没能在一个公平的起跑点上一较高下呢?而我们又可以从这场选战中,找寻到什么“性别歧视”的蛛丝马迹?

“竞选总统,是女生做的事”,反映的是“政治舞台上总是由男性霸占”的现实

在谈论华伦面对的现实前,我想先谈谈华伦怎么应对,事实上,她的参选本身就带有示范的意味,蕴含了他对这个社会的呼吁,也很值得关注。

在一场竞选活动中,华伦先是与女孩的父亲握手,接着蹲下身,询问女孩是否愿意和他说话。女孩点点头,华伦望着女孩天真的双眼,接着说:“我出来竞选总统,因为这是女生做的事。”华伦和女孩打勾勾约定,有一天,女孩也会做同样的事。

女孩的父亲说,女孩可能还无法理解到底发生什么事,但他和他太太都深深觉得,一位竞选总统的女性政治人物谦逊地为一位女孩弯下身、鼓励她,是一件令人尊敬且鼓舞人心的事。的确,华伦的举动温暖了我们的心,但语言与行动的背后,却藏着性别不平等的忧伤——正是因为在以男性为主体的政治领域,并不是每个人都相信“竞选总统,也是女生做的事”,所以我们才要持续诉说,才必须立下约定,才渴望有更多更多的女性站上舞台。

之所以激励人心,是因为现实与理想存在差距;而这个缝隙,需要所有人一同填满,不只是女性。

竞选期间,华伦与无数女孩们“打勾勾约定”,因为他相信,要改变这个世界,有时候必须从改变自己做起。从教书的华伦,到担任联邦参议员的华伦,再到站出来竞选总统的华伦,他一直在拓展自己的舒适圈,也一直在改变这个社会对女性的“期许”。他希望女孩们能知道,我们可以成为任何人,可以是教授、国会议员,也可以是总统;当这个社会告诉你“你不行”时,你可以透过做 10 件事来证明“我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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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单纯仰赖女性的努力是不够的。华伦曾说:“我一点也不后悔参加民主党初选,因为这是我毕生的荣幸。十年前,我在离这不远的地方教书,谈论着美国的衰退,以及如何振兴颓势的方法,不过当时几乎没有人愿意聆听。而现在,我却有机会站出来,并且向上百万人报告我的计画”。男性可以做的,是正视女性同样也有站在舞台上的能力与权利,是不去剥夺这样的机会,是如同女孩的父亲一般,骄傲地相信“有一天,我的女儿将会成为伟大的领导者”。

当我们用“性别刻板印象”检视参选人,男性的“感性”却成了女性的“成不了大器”

女性有资格竞选总统,是不争的事实,但是否拥有相同的机会、资源,以及社会大众是否以与男性相同的标准予以检视,那又是另一回事了。女性参政,往往会遭到媒体与选民地严格检视,将“性别刻板印象”的枷锁套在这些女性政治人物身上,使得“竞选总统”成了“女生做不到的事”。

比方说,在情绪表达上,女性政治人物往往必须学会压抑自己,学习拿捏如何“恰到好处”——你必须具备那些“男性的特质”,但又不能发挥得太淋漓尽致;你必须学习“像个男人”,但又不应该“自以为是个男人”,尤其在愤怒与悲伤时,永远是两难。倘若你的愤怒太有力气,会被认为是“歇斯底里”、“小题大作”;倘若你的悲伤流落太多真情,会被认为是“软弱”、“成不了大气”,而当男性政治人物用相同的力道表达相同的情绪时,却成为他们迷人之处——川普总统对于播报“假新闻”媒体的态度,是一种“霸气”;欧巴马前总统在宣布新的枪枝管制法时落泪,是一种“感性”。

当我们用性别的双重标准看待政治,或用更精确的说法,用男性的角度看政治,那政治就不再中立。

华伦在辩论会中,冒着被扣上“自以为是的愤怒女性”的风险,坦率、严肃且精准地质问对手,因为他要让所有女性,包括与他“打勾勾”的女孩们知道“女生也可以选总统,而且是以你最有自信的方式参选”;华伦无所畏惧地展现自己,因为他深信,作为一位国家的领导人,他绝不能先看扁自己。

宣布退选后,华伦曾写过一封电邮给他的支持者,感谢他们一同拓展了女性参选总统的可能性,他写道:“我们一起向众人证明,无论如何,女性能够站起来,稳住阵脚,并且保持自己真实的模样”。他说“选战是具有灵魂与生命的,它反映的,其实就是打这场选战的人”,华伦的这一仗不学别人,就做自己,他赋予这场战役的,跳脱传统的可能。直到最后,他仍不忘提醒众人“如果要从这次的竞选学一件事,那必定是选择打一场正义之战,如此,当你在未来遭遇困境时,你仍能秉持初衷,坚持到底”。我想,华伦选择的“正义之战”,对手从来不只是拜登与桑德斯,或是参加民主党初选的任何人,而是加诸在所有人身上的“性别刻板印象”,因此,即使华伦退出初选,这场仗还是要继续打下去。

华伦谈的,不只是女性的参政,更是创造一个性别平等的政治环境,让选战的战场,不再只由男性决定;让政治人物的典范,不再只由男性设立。我们迎接的,会是一个更尊重多元也更正义的社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