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情绪很容易被鼓动,别人做甚么都跟着去,有点成为跟风一族?这种现象我们尚且称之为“思想控制”(mind control)。

你是个耳根子软,常常顺从别人的意见,事后又觉得做错了决定吗?或是你的情绪很容易被鼓动,别人做甚么都跟着去,有点成为跟风一族?甚至你常常崇拜某人,不论是明星、政客、网红、牧师、星座占卜师或宗派师傅,认为他讲的都对,总是买他推介的、去他去过的、用他的观点去过生活?也许,这些现象与童年失落有关。

这种现象我们尚且称之为“思想控制”(mind control),就是指人们很容易因为自身缺乏主见、自信、自发性,或因为外界的压力、说服、规范,而发生暂时性的意志或思想改变,且主要是被一个他人的意志或思想所控制。然而,日常生活中我们或多或少会受到他人观点影响,所以用到“思想控制”一词,是为了指出控制者对被控制者的“欺骗”与“从中获利”的本质。

为何会被思想控制?五大主因,缺一不可

日本着名的精神科医师冈田尊司认为容易受到思想控制的主因有五种 [1]:

1. 依赖型人格(dependent personality):

因为缺乏独立性和过度顺从,使得他们无法为自己做出决定,习惯把一切都交给别人来决定。某些日本人的过度优柔寡断,或华人习惯凡事求神问卜掷筊,都显示出这种人格特性,然而背后亦反映他们可能从小就得依照情绪不稳定的父母脸色来过活,典型的情况是父母酗酒后家暴,让他们在惶恐不安中还得担心被父母抛弃。这成长背景使得他们个性压抑与被动,总是按依赖对象的指示而行动。

2. 高暗示感应性(high suggestibility):

容易受到资讯刺激的左右,影响自身的判断力,更会对此直接或间接的暗示产生回应。暗示感应性通常发生作用于无意间的观念,如典礼仪式、一再重覆的言词、政治或商业性宣传中,当中的暗示(语言/非语言的表情、声音、动作)具某种意义,使人有所感受,产生反应 [2]。可以想像,很多宗教的“灵感”,如圣灵感动、神功护体、或师傅的神通贯顶下的“真实感受”,往住是一种在宗教仪式中对暗示作所出的反应。

3. 现在与过去的压力与纠葛:

一个人平时的心智功能再好、再坚强,面对挫折、疾病、穷困或死亡等压力之际,仍可能被不安与焦虑击倒。Edward Hunt 在 1951 年其着作中指出“洗脑方察觉锁定的目标对象,怀抱不满、怒意、罪恶感、挫折感等纠葛,便加以煽动和扩大”,内在不安与焦虑得到发泄的人为解决问题,很容易就此听从洗脑方的观点建议。因此,只要身体不适而一时治不好,人们就容易信任偏门药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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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脆弱的心灵支柱:

虽然有些人自信于面对任何困境,他都能以强大的心灵克服,但一般人一旦离乡背井,适应不良而倍感孤单无助之际,就很容易不加判断地接受他人真诚假意的帮忙,这便是新左派或新兴宗教团体,总是在大学校园瞄准孤独的年轻人作传教的手法之一。或是面对社会危机(如 2020 年初持续爆发的新冠肺炎),人们无法承受内在焦虑时,便会选择听从任何看似能依赖的物质或资讯者,因此不法商人才能贩卖劣质口罩、掩盖真相或带风向的政府或小粉红才能得逞。事实上,他们都只是在利用人们当下脆弱的心灵而已。

5. 失衡的自恋心理:

思想受控制方,其实心中有着夸张的自恋心理,如抱持不切实际的愿望,梦想一天能成就大事,同时暗藏自卑且缺乏自信,不愿接受真实的自己。许多社团或宗教组织,便是利用人们不甘于平凡的膨涨心理,鼓吹“人定胜天”、“只要信师傅就能改命”、“只要想,全宇宙都会帮助你”的自恋主义产物。当然,如果最终人们只能服膺于师傅之下,那不就无法满足其自恋?然而,由于自卑且缺乏自信,所以自恋满足的另一个向度便是追求“理想化父母”,思想受控制方扭曲的自恋心理中其实希望崇拜如神明一样的权威人物,藉由将自己的非凡愿望投射到他们身上,从中得到“分授神力”的自恋意义及救赎式满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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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理想化的父母背后,其实是一片狼疮的空虚

这让我想起一位 Y 先生,他在大学时便有一种自己会“发大财”的念头,而且达到坚信不移的程度。由于跟他认识非浅,我大概清楚此念头只是他的自恋心理作祟,因为他在学业的事情上总是荒废,而且十分迷信,因此我跟他说:“每个人都这样相信”。五年过去,他在不同的小公司工作过,薪水也只是一般小资族般月入月光。唯一不同的是,他变得更迷信,会去信仰一些“前世、潜意识、金钱法则”的师傅,而且在相关课程上掷了不少时间与金钱。某程度而言,他已经受理想化的师傅思想控制了。

以精神分析为专业的我,认为冈田尊司就第五点的部份需要更清晰的说明,也就是为何人们要追求一位“理想化父母”?精神分析师 Heinz Kohut(1913-1981)最早提出“理想化双亲影像”(idealized parent imago)的概念 [3],这个术语在表面上,的确是指人们会追求、依赖、崇拜理想化的父母型对象,但背后要说的,其实是于生命早期,人们于精神内保住了自恋完美体验中所“丧失”的部份(the lost experience of global narcissistic perfection):

“由于所有的幸福与力量都存在于理想化的对象身上,所以当小孩跟这理想化对象分离之际,便感到空虚与无力,才试图要与它保持连续的结合”

换言之,人们最初所拥有的幸福感与力量感,都是与主要照顾者(父母)绑定在一起的,然而因为一些事故,好比照顾者的突然撤离(真实的死亡、住院、离异、情感上的抽离[自恋的父母]),使得还未建立起内在稳定(超我)结构的、还跟主要照顾者绑定的能量都一起抽空,成为一种自恋性质的童年创伤,可谓是一片狼疮的空虚。

因此,为了应付外在的剥夺与内在的空虚无力,作为补偿手段,人们就得在幻想中构建一个“完美的父亲或母亲”。可是问题在于,幻想中的完美双亲因为没有缺点(人们也不愿意承认他们有缺点),所以这个“理想化”只能够一再持续,成为人格障碍或慢性精神问题的根源。

若缺乏自我觉察或心理师的谘商协助,这些人可能只会永久地追求外在的全能力量,透过认同于这些全能力量者或得到其支持与认同,来重新取得当初因绑定而一去不返的幸福与力量。除了 Y 先生──的确,在他的主观里,父亲就像死掉一样──我还想到一位女士个案 Doris,她由于小时候就失去了母亲,所以她持续抓紧一个依稀记得的母女回忆,不断告诉自己的母亲是多么完美的女人。

同时,Doris 亦在外界一再理想化某位修女,觉得她说的一切都正确无误,即便作为其心理师的我认为那位修女根本不理解个案真正的困境,只会给出无用的官方建议,但任何跟修女相处上的不适感,都被个案认为是自己的错,是自己不够信德所致。如此,她就保持了修女的理想化影像,也从中得到潜意识的自恋补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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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语:也许某人真的很棒,但别失去了你自己

从 Doris 的案例中思考,也许修女神父、师兄师姊师傅、朋友群、某种宗教信仰或社团组织,的确有着很棒的生活建议,亦确实对人们有所帮忙。然而,以色列心理学家A. Merari认为在排他又排外的小团体中生活太久,就像是穿过一条阻隔跟外界观点接触,继而思考与视野都缩小而狭隘的“隧道”。就如同冈田尊司说到 [1]:

“无论是用于个人或是团体的思想控制技术,既是置人于死地的剧毒,也是拯救生命的药品”

因此,我们一旦发现自己很容易听从他人而受思想控制,就可以试着静下心来,思考自己都在跟随、追随、崇拜着怎样的人、组织或价值。我们不必马上否认它们的帮忙(事实上,他们必然有点帮忙,甚至费用也比心理治疗来得便宜),但必须找回当中的自己,那些其实属于自己的幸福与力量。过去的幸福也许不会回来,但现在也不必活在幻想的自恋满足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