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晶莹长篇小说创作,结婚以后,我们常常不自觉地想起当初恋爱时的粉红泡泡世界。而我们都回不去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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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陶晶莹

决定家人关系的,是血缘还是情感?

在虚拟世界另结新欢,只是意淫还是背叛?

当冰冷 AI 取代了体温,我们之间还剩下什么?

可欣想起自己在国中时,必须天天坐一个半小时的公车上学,沿线的每隔几站都是学校,所以上上下下的学生挤成一团。大部分的时间里,几乎没有呼吸的空间,陌生人的四肢交缠,有时候背贴着背,有时候尴尬地呈现互相拥抱的奇异姿态。有一次,可欣居然在一阵推挤拉扯中抢到了一个座位,空气突然清新了起来,疲惫的书包也终于能在大腿上静静地躺着,她扭开头将视线投向窗外,寻找一方开阔的天地,公车因为红灯停了下来,正好在一家唱片行门口,橱窗里贴着一张黑白海报,一个短发女子的侧脸,写着简单的两个字,苏芮。

一开始,她差点把那个名字念成“丙”, 后来她才知道,那个字是一种草初生的样子,小巧玲珑,形容女孩骨子里透出的可爱,更有勇敢面对逆境的含义。

唱片行用力地播放那首世界名曲〈一样的月光〉,高亢有穿透力的摇滚女声唤醒了她在拥挤公车中疲惫不堪的身心,什么迟到啊升学压力啊统统不见了,可欣第一次感到偌大的世界里,她应该有更多的选择。然后,绿灯亮起,唱片行消失在眼前,但那歌声久久萦绕不去。

可欣失神地想着过往,时光云里的绿色台灯、木质书桌、家用转盘式电话、保温热水壶、传统电锅、脚踏车、卡匣式录音机,让她好像回到了她的房间、她的过往、她的青春期。

她想起自己当时是如何在公车上巧遇海宁,然后又很有缘分地考进同一所大学⋯⋯

海宁当时帅气的修长身影,迷死了多少女同学。而可欣自己,则是一个充满好奇心,冲劲十足如火车头的意见领袖。

她在大学时期是校刊社总编,又是热音社社长,还主办了许多校际活动。整个大学生活她都是日以继夜地读书,夜以继日地在每个社团间穿梭,忙碌又知足。她彷佛是只快乐的小鸟,飞往无垠的天空不停地探索,生命藏了无数宝藏,而她充满了挖掘的动力。

可欣曾经在一场国际学生交流中大放异彩。

那是一场来自十个不同国家的大学生高峰会,各校精锐尽出,就环保、国际社会情势、国际关系、各国文化与艺术做出了极精采的讨论。当然,也有轻松的才艺表演观摩。可欣穿梭在各讲座中,一下主持,一下是中国文学报告,一下又是热音社的主唱表演,获得了不少掌声和关注。当时美国和英国两校的代表,都对可欣展开了热烈的追求。大家都在猜,是美国热情的 Mike,还是英国酷酷的 Nicolas 会赢得她的芳心?

最后,在欢送演唱会上,可欣唱完最后安可曲时,海宁带着一束红玫瑰上台宣誓主权,高调告白。

“女王,妳愿意给我一个机会吗?”

全校欢声雷动地鼓噪,美英双方代表知难而退。

他们俩从那个夜晚后就成了知名的校对,学校里处处有他们爱的足迹,图书馆、系办前的楼梯、学校餐厅,不是你陪我就是我等你,羡煞了多少同学。

可欣想起了海宁曾经为她在校园盛开的杜鹃花海前拍照,她笑得很甜,那时的日子没有半点忧愁,每天一睁开眼都有好多快乐的事。那张照片又因为加了柔焦镜,红红白白的杜鹃花更多了一份朦胧感,被环绕着的可欣就像活在云端,轻飘飘地,如梦似幻。想着想着,可欣嘴角微微上扬⋯⋯

啊!几点了?可欣想起可能已经下班的海宁和孩子,急忙赶回家。

在长桌的另一头,一直喝着咖啡、看着书的,是她的邻居林太,她走向柜台,对着皓云:“妳怎么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