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往多年,我们的交集变得平淡,感受不到相爱的喜悦。我只好毅然决然,收拾行李离开,只为真正回到你身边。

文|陶立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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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三千九百英尺高空。前往米兰马尔彭萨机场的航班。然后转机前往罗马。

罗马,永恒的城市。我曾在喷泉里留下过愿望。而此刻,你大概还在办公室处理文件吧。等到你发现我和我行李箱已经不见,会是在什么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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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有告诉你,最近开始反覆做着相似的梦。在梦中,旅途很长,但我忘记带相机、带胶卷、带行李,并且一而再地找不到你。这是我们在一起的第七年,你开始开玩笑说,当年的少年愁绪都变成了体重。你从来都是寡言的人,从我们最初相识时就是这样。但你的沉默曾让我觉得那么沉稳,想要紧紧握住你的手,然后柴米油盐,朝九晚五,得到你一句承诺,就埋头安心去过一生。

对于你的工作,你只字不提,若我问起,你用一个字回答:“忙。”我总爱说:“有时间,我们去百老汇看歌剧,或者去米兰看《最后的晚餐》。”你依旧只是答:“好。”我希望这不是敷衍,而是肯定。但渐渐,你的沉默里出现太多黯淡不明的东西,你彷佛忘记了那些承诺。

“拖延,即是最严厉的拒绝。”我们的人生中,等待总是多过期待,而没有期盼的等就如同没有灯的荒野。如果你开始忘记光的样子,那一天,你就瞎了。我不想这样,我不愿意我们的故事像世间所有令人扼腕的故事那样,在最关键的时刻以无言收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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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时常比你先回到家,今天你又在加班。上个周末也是如此,我到了家,想看新闻,发现电视坏了,会自动将音量调至零,好像有人在别处遥控。电话报修,很快来了一个修理工,把电视从墙上取下来,拆开后背。他说是经常不看,所以接收器的接触坏了。

后来我把电视的事情告诉你,还告诉你修理工人讲的故事:不久前就在同一社区,一对夫妻吵架,丈夫一手砸掉了液晶萤幕,尺寸和我们这台一样。更厉害的是,他们吵架的时候互相砸东西,把家里的所有电器全砸坏了,然后再重新买。

最后,我说:“他们一定很相爱,舍得在对方身上花这么多钱。”

你笑了:“对,一定很相爱。”你说这话的时候,没有看我的眼睛。我是个时常丢三落四的人,却偏对这样的细节执着一念。

为了庆祝 2009 年的新年,我们一同出去吃饭,你选了最贵的餐厅。晚餐后侍应生送来幸运饼干。我打开我那一枚,里面藏着这样一张签文:“你要靠放弃来获得。”当时你正示意侍应生结帐,没有留意我将那张纸条偷偷藏进外套口袋。上车后你突然问:“你的纸条上写着什么?”

我随意搪塞,说只是无关紧要的话,又问你那枚饼干里的纸条上写了什么。你答:“我不喜欢吃甜食,所以根本没有打开。”然后我们看着城市的夜色,陷入沉默。

“这个世界最难的事莫过于在多变的世界里维持不变的关系。”成年人的世界里没有永恒。我害怕人心的无常,我害怕我们之间愈来愈宽广的距离,我害怕失去你。

“你要靠放弃来获得。”那么,我是否应该用离开的方式,抵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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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机轰鸣着飞进夜色里去,一路向西。放妥手提行李就铺床睡觉,空服员送来拖鞋、洗漱用品、巧克力和果汁,问:“送宵夜的时候需要叫醒你吗?”我说:“不,千万不要。”我想要沉睡,想要忘记内心痛楚。迷蒙中,听见餐刀轻微碰撞的声音,让我想起冰冷的手术器械。

但其实凌晨我就醒了。飞机正穿越西西伯利亚上空的剧烈气流,进入欧洲。天际线上有一抹艳丽的红,如无数心事与记忆无声涌动。

舷窗下的地平线上,有一座孤独的小城。这个城市的人们,知道我正擦着他们梦境的边缘经过吗?他们知道黎明就要来了吗?

你,会在原地想念我吗?

那些能找回的东西,从没丢失过。那些丢失了的东西,或许从未真正拥有。

我打开阅读灯开始给你写这封信,我想要告诉你:我爱你,只爱你。但是,我们要暂时分别了。我要一个人去完成你许诺过的旅行,我要为我们两个人,去看一看永恒。

祝,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