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我们会如此害怕“孤独”?要如何做,才能摆脱对它极深的恐惧?

文|大卫・怀特

透过距离,衡量我们与他人的相依

孤单是个单独而立的字词,自有孤绝的美感,就算说给别人听依然还是孤单。这个词给人的感觉既可以是往内深入探索,也可以非常可怕,像是遭到遗弃,莫名地如同一个尽头,彷佛你一旦碰到就会困在里头,无从逃脱。花时间独处的第一步,就是承认我们有多么害怕孤单。

处于孤单是一门困难的学问:美丽而艰难的独处,向来是我们深切探索未知的起点,但第一道门时常像是关卡,通往疏离、悲伤和遗弃。我们永远可能落入孤单,对此常下意识深深害怕。

无论时间长短,处于孤单都像是脱了一层皮。孤单的时候,和与人相处的时候,身体是不一样的。当我们孤单,身体是一个疑问句,而不是肯定句。

孤单渗透而入,要我们重新想像自己,要我们不耐烦自己,厌倦于一成不变的旧调,一小时再一小时,慢慢以另一种方式述说,彷佛先前我们没注意到的另一对耳朵复活过来,在寂静里开始仔细倾听我们自己。

为了让孤单扩大,哪怕只是可贵的几小时,我们都需要和寂静做朋友;而同样重要的是,我们需要以自己独特的方式安于安静,以自己独特甚至超群的方式安于孤单。

安于孤单和安静就是完全别再去想。首先,孤单永远带来陌生和脆弱,一种可怕的简单,一种未知和未明,让我们希望找别人陪伴,而不是面对未知的自己,被陌生的自己从安静之镜里往回盯着看。

自我疼惜的一个重要来源,就是深深明白我们不愿只剩自己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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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单先是让我们对自己的想法感到困惑,觉得古怪甚至丑陋,但在某个时刻或某个日子,丑陋转变为出乎意料的美丽,新看法开始成形,内在的生命缓缓编织,终至展现在天光下。 

孤单不见得是身边没人,根本的一步是让自己处于孤单,停止不断斥责和诠释,摆脱观点的琐碎和复杂。孤单感是可以培养的,即使有人陪伴仍能处于孤单。孤单不需要身在沙漠,不需要身在汪洋,不需要身在死寂的荒山。人有办法跟别人密切相处仍深深孤单,有办法喧嚣奔忙仍深深孤单,在开会时感到孤单,在最快乐和坚贞的婚礼上感到孤单,在满载乘客和船员的船上感到孤单。

在最亲密的时候,也许会深切感到孤单的艰难,例如跟伴侣同床共枕,仅仅相距一公分,却似相隔千里;或者同桌吃饭,却乍然陷入沉默。然而在有伴时孤单其实也是一个机会,既领悟到人终究是孑然一身,又感受到无论我们愿不愿意,仍实际和别人深深系在一起:孤单是透过一段距离来衡量我们与他人的相依。

二十一世纪初期非常不流行孤单,无论是感到孤单或想要孤单皆然:承认自己孤单就是在否定别人,在拒绝别人,彷佛他们不有趣,不好玩,不是多好的伴。寻求孤单是一种很激进的行动,拒绝别人的聊天和好意,转身迎向另一扇门,迎向另一种不见得能由人类字汇所定义的款待。

也许,从工作、自身想法或忠贞伴侣身旁抽离正是一大关键,让我们欣赏别人,欣赏工作,欣赏另一种生活,能给他们空间去独处,就像给自己空间去独处,让孤单再次成为一种选择,成为一种成就,而不是一种该责难的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