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在孩子撕心裂肺的哭声里拉着行李箱夺门而去，曾在趁他吃了退烧药睡得迷迷糊糊时悄悄溜走，这些是职场妈妈的痛。然而，工作也让我们重拾信心，看见勇往直前的自己。无论哪种选择，都值得被祝福。
文｜李爱玲
谁不是一边想冲动辞职，一边又拚命工作
人生没有平衡，只有选择。无论哪种选择，都值得被祝福。
愿我们在自己的选择里，活出最好的自我。
01
某次儿子高烧不退，一度飙到四十一度。我无法上班，时间全都耗在医院里。而那个时间段，又是公司测算考核数据、评定绩效奖金最集中最关键的几天。我只好将我的本职工作委托给同事代劳，他帮我基本完成之后，我再在家中上网接收，做最后的审核确认。
小宝打完针后半靠在床头，弱弱地问我，“妈妈，你还要去公司吗？”
我亲亲他的额头，“不去了，妈妈争取在家完成工作，然后陪着你。”
他烧得蜡黄的小脸马上露出笑容。
次日上午陪他在医院吊点滴，老公负责陪他聊天、安抚情绪，我不停地出去接打电话，因为有个业务客户要方案，今天必须确认报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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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完后，我走回点滴大厅，儿童医院人满为患，吊点滴连座位都找不到，很多人干脆在走廊铺张报纸，带着孩子席地而坐。门口有个年轻妈妈，一手给孩子举着点滴架，一手握着电话，几乎带着哭腔说：“我实在回不去，孩子肠炎拉得脱水了，他爸又出差不在家，我自己带着他在医院吊点滴，麻烦你跟主管解释一下⋯⋯”
她抬头的时候，我们四目相对，我朝她扬了扬嘴角，她向我微微点头。
那一刻，职场妈妈的痛，我们最懂。
02
我珍惜我的工作。
有人问过我，十五年就职于同一家公司，你就从未有过跳槽或辞职的念头吗？
平心而论，有过。但是，不是有猎头挖我的时候，不是我成为别人眼里的“畅销书作家”的时候，不是在有人建议我放弃工作全职写作的时候。
我唯一有过冲动辞职的念头，就是在孩子生病需要我，我却不能在他身边的时候。
在出差特别多的前几年，我亏欠孩子很多。
我曾在他撕心裂肺的哭声里拉着行李箱夺门而去，我曾在趁他吃了退烧药睡得迷迷糊糊时悄悄溜走，我曾在他做完手术第二天就奔赴另一座城市重返工作岗位。
人生可以自主选择的时候，并不多。更多的时候，只能取舍。
我有一个同事，孩子从小体弱，特别容易高烧痉挛。我经常会在早上收到她的请假简讯：“不好意思，孩子昨晚又发烧抽搐了，半夜进了医院，又得请个假。”
有时跟她聊天，会听她说，孩子在抽搐了几次之后，高烧痉挛变成了热痉挛，而孩子发烧有时又没有征兆，经常半夜突然烧起来，他们夫妻不知多少次在寒冬腊月里穿着薄睡衣光着脚，抱着孩子冲进急诊室抢救。
所以后来，孩子每次稍一发烧，她都不敢上班，不敢睡觉，眼都不眨地守着。
在我很多年的管理工作中，对孩子生病需要请假的女员工，我的原则一直都是，给予最大限度的包容和关照。因为我太懂得那种心急如焚、心如刀割的痛苦。因为我太瞭解那种如坐针毡、度秒如年的煎熬。
那一刻，我们都曾在脑中有过一个念头：“算了，辞职吧，孩子需要我。”
03
曾经好几次，有主办方邀请我在工作日参加活动，我都谢绝，“不了，我还得上班。”
有人不解，“你现在完全可以辞职啊。”
我只有在心里说：“最艰难的那几年都没辞，现在更不必了。”
尽管，曾经在孩子最常生病的那几年，在那么多身不由己的时刻，我动摇过，挣扎过，但从时间长轴来看，毕竟这不是常态化，只是小机率事件。
我很清楚，我需要工作。工作对我更大的意义在于，它曾救我于水火。在产后忧郁的阶段，是工作，让我对自己重拾信心、寻回勇气。在自我质疑的低谷，是工作，让我重新与自己相爱，与世界找回连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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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作于我，是一场救赎。
我爱那个全情投入、拚尽全力、杀伐决断的自己；也爱那个精诚合作、运筹帷幄、勇往直前的自己。
工作于我，更是一场修行。它让我见自己，见天地，见众生。
被主管批过，被客户骂过，被同事误解过，被合作方坑骗过。酒局上逢迎过，谈判桌上凌厉过，离职面谈时绝情过。
它让我看清，职场、人生、爱情，本质都是如此相同──有那么多不得已，有那么多求不得。
但它更让我懂得，职场、人生、爱情，因果亦如此相同──去学习去磨练、去成长去付出，你的收获远远大于失去。
认识一位四十五岁的姊姊，外企高管，今年夏天，她将女儿送去美国留学。女儿走后，她跳槽到另一家外企，工作更忙，压力更大。她对我说：“到了我这个年龄，孩子远走高飞，夫妻左手握右手，你会愈发觉得，能全情工作是一种多大的福分。”
04
我身边所有优秀的女性，在生活中是妻子，是母亲，但工作起来，是男人。
确切地说，我们在工作中学会了男性思维，拥有了理智冷静的品质，而这些，又反过来影响了我们，如何处理对女人来说最重要的情感与爱。
我很庆幸，我的孩子并没有给我太多负累，让我依然可能坚持工作。
我很感激，我的工作给予我无数次挑战自我、超越自我的机会。上司令我懂得敬畏，下属令我懂得宽容；客户让我学会妥协，同事让我学会合作；孩子让我温柔，工作令我坚韧。这一切，都如此值得感恩。
有人说，谁不是一边热爱生活，一边又不想活了呢。
妈妈们，谁不曾一边想冲动辞职，一边又无比珍惜工作呢。
人生没有平衡，只有选择。无论哪种选择，都值得被祝福。
只愿我们在自己的选择里，活出最好的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