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性的职业有贵贱？《糖糖 Online》酒吧女和直播主母女档与世界的抗衡

公视新创电影《乒乓》的 80 后导演简学彬新作、电视剧《糖糖 Online》Candy Online 再度辟拓出专属于新导演的新鲜独特视角。以网路世界里的网红女高生“糖糖”为主角，描述在她的直播里因发生一起具色情疑虑的“走光事件”而引发教育局关切，在与师长和大人“协调”的对战过程中，“网路直播”成了她的武器，战友们和她遂展开了一场校园内外的青春小革命事件。

《糖糖 Online》填以满满青春语言，其伸手所欲争取的，不是世代战争，而是世代间的和解。

图片｜《糖糖 Online》剧照

直播文化对台湾校园的影响力探讨

用戏剧媒体来描绘“直播”，是当代影音创作者都必须思考的命题式作文。毕竟“直播主”是比谁都瞭解该怎么拍自己最美的人种，若导演和摄影机无法透过摄影机和手机的双层镜头去捕捉直播主讨人喜欢之处，那么戏剧将会在一开始就丧失掉所有的说服力。

然而《糖糖 Online》女主角詹宛儒（《红衣小女孩 2》、《恐怖高校剧场——直播中二间》）确实适任。这个女演员有着陈意涵的可爱和李康宜的自然气息质地，每回她在镜头面前所端出来的样子，都具有令人无法拒绝的清纯萝莉魅力。魅力之外，詹宛儒演戏的方式也亲民讨喜，甚至在第一集就略略发功，展现了些她的演技能耐。

图片｜《糖糖 Online》剧照

第一集之初，直播走光事件爆发，教官找上门时，詹宛儒正眼也不瞧他一眼的翻白眼叛逆样貌还让观众来不及消化完，紧接着下一刻，饰演“陈欣恬”的她，就离开教室、翻墙跷课，与此同时她还忙不迭地举起手机，在萤幕前面扮演起“直播主糖糖”的角色，瞬间变脸成为甜美大方的俏皮模样，与上一分钟对着教官的厌世嘴脸判若两人。

糖糖在一开始就获得了粉丝的支持回应与“斗内”（Donate），十足网红的本钱。就连看在以乖小孩身份一路走来长大的我的眼中看来，还是无法单以她“嚣张跷课还顺便直播”的行为就讨厌她。相反地，就是因为糖糖的可爱，会让人开始好奇这个女孩当下为何有此行为？之前是不是发生过什么事？

图片｜《糖糖 Online》剧照

网路时代，让学生学得很快

想必这个问题就是导演简学彬希望观众能注意到的。毕竟在《糖糖 Online》的第一场戏就有征兆：校长室里，一群大人围观着手机里女学生直播走光的片段，下一个画面是从窗外望进校长室的视角，校长室被窗户的框架给框圈起来，然后一颗石头飞过来，打破了象征着校园里最神圣地位领导者所坐镇的场域的玻璃。

那个空间被打开了，镜头语言不证自明揭示了这出电视剧所意欲传达的理念。那一颗石头是室外的青春学子灵魂们所执行的“线下活动”，诉求就写在石头上面。当大人看着直播这种玩意儿还丈二金刚摸不着头绪时的当下，孩子也在用具体的行为、扣问反问着师长：“大人的世界怎么了？”

孩子并没有怎么了，只是网路让世界变大了，学生学习的管道再也不限于在学校了。

当知识和资讯在网络世界里变得俯拾即是，那么教育单位所能给学生的真正有用的东西，就不该只是资讯或知识，反而是要教他们拥有判断是非对错的能力、还有孩子在真实世界里面所需面对各种生活问题时的具体心灵支撑力。

学生在学新的东西、需要新的东西了，而师长们其实也需要。But guess what？需要学新的东西的时候，会是学生学得比较快？还是老师？

图片｜《糖糖 Online》剧照

人生如戏，身不由己

在《糖糖 Online》里，糖糖正在直播，教官要抓她却老是抓不到，只能一边看着她的直播，一边在校园里和孩子玩着躲猫猫捉迷藏，威望的教官身份却在敌明我暗的状态下找不到任何着力点可施。

直播的游戏竟能成为与他人对战的武器？这听起来太荒唐，但在真实世界里面不是没有发生过：有人看直播去寻仇甚至犯下凶杀绑架，在直播中激动大骂人者更是所在多有。

当事人的关系箭在弦上如火如荼、看直播吃瓜的群众则是看得比追剧还要热衷，“直播”，就是实践人生如戏的 live 现场。

《糖糖 Online》的女性意识描写部分其实非常值得一提。糖糖来自单亲家庭，糖糖母亲（朱芷莹饰演）的工作是开酒吧，糖糖与母亲的关系像是朋友，母亲的开明与坚毅给予孩子非常直接的影响，尤其是她们深知“酒吧女”和“直播主”的争议性，做到怎样是对得起自己？跨过了哪条线就算是逾越？这对母女虽然自认行得正坐得直，却也无力去改变他人看待自己时，像是看她们踩在社会价值观钢索上跳舞的侧目。

世人总以为一个人的生命处境是有得选的，要不要离开而已，但对糖糖母女而言，她们的处境很有可能是能在世上活得最好的方式和位置了。这个社会看待女性的职业的贵贱之分是否明显？《糖糖 Online》把酒吧女和直播主母女档与世界的抗衡的努力，点滴收录于其中。不可讳言朱芷莹所饰演的糖糖妈在教育方式上过于理想化，但这份理想的实践本身无人可以置喙。

当我看着妈妈接受校长请托上台去“管教女儿”，最后却是跟着孩子一起共舞的那一刻，其实百感交集、眼眶温润。虽然这妈妈如此任性，但以孩子的视角看来，那一刻的妈妈，真是酷毙了。

与国际影坛接轨的创作理念

在 2019 年金马影展季中，我看见今年最棒的电影之一《兔嘲男孩》里有一句重点台词曾说：“当我自由时，我要跳舞。”

我不知道简学彬导演是哪里来未卜先知的能力？让《糖糖 Online》的结局有着和《兔嘲男孩》一样的魔幻高度。世界影坛的年度坎城影展评审团大奖《悲惨世界》里，孩子们运用科技的力量、影响威胁了大人世界里的权力结构，结局更直白揭露“世界没有劣种，只有孕育坏孩子的劣土”，强调了大人给出什么样的东西、就会让小孩长成怎么样的人。

《糖糖 Online》同样也在探问的是，当代台湾还给得起小孩好的成长环境吗？简导这个大哉问的创作理念，其实和国际影坛相当接轨。

剧里温柔地安插了女校长和女老师两个重要角色，表达了师长愿意和孩子站在同一阵线上的坚定信念。这样一放眼望去，便让《糖糖 Online》里从阿嬷、妈妈、老师到校长，互相交织成为一张温柔的守护网，有弹性却也坚固地守护了孩子们的良性成长，女力十足。

《糖糖 Online》最后致敬了《那些年，我们一起追的女孩》的叙事方式、并一样反映着网路文化脉动的变更：当初“部落客”时代里的九把刀和弯弯当了同学坐成一排，各抒己志关于长大以后的梦想，如今却是“直播主”糖糖坐在Ｃ位和好友们一齐发愿。

年轻人的梦想或许没有变，但是世界变了，年轻人适应和逐梦的方式就会变。《糖糖 Online》讲的是年轻人的故事，却是拍给大人看的。网路世代和直播工具究竟会成为年轻人和大人沟通的新语言？还是世代对战的枪炮利器？若我们想着的是要把生命的美好留给下一个世代，那么答案其实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