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迷专访何超仪,她总是使劲,使劲玩音乐、使劲做自己。她说她没想过放弃,而如果现实不接受我们,就自己去建设天空。

下午抵达香港,乘车到金钟 Upper House,香港正要入夜,却刚要醒来。

背景是高楼天色,何超仪说起话,很精神的样子,问她为何促成这次 Pattie Boyd 摄影展《George, Eric and Me》至香港,并担任香港策展人,她说多少有私心,“摇摆六零年代,那样好玩,那样奔放,那样自由,我都好想回去。”

摄影展有故事,George Harrison 与 Eric Clapton 都是 Pattie Boyd 前夫(说前夫也新鲜,Pattie 多半被形容作两位摇滚巨星前妻),有人问何超仪,摄影展这样办是否大胆?映着摇滚时代背景,并置前后两任情人,摊开着名三角恋,她说真不觉得,“一个女人在那年代,倾国倾城,仰慕者众,何必奇怪?我倒觉得我们这时代人,有时多想,当时他们自由纯粹许多。”

这话很适合何超仪说。香港城不只有一种面貌,何超仪亦是如此,人人皆知她有赌王富爸,可她偏不乐意做何家淑女。

玩摇滚,组 Band Josie & The uni boys;她爱玩得很,也在乎艺术,用商业行动参与倡议,她说东西这么好,为什么不值得好好生存下来。

于是衬着夜色,我们聊摄影展,聊音乐,也聊起香港。

我们的情份,是从咬耳朵悄悄话来的

Pattie Boyd 说若要形容何超仪(Josie),会说她兼具多重身份,做演员,也做音乐人,亦是有信念的创业家;何超仪说 Pattie 是那种一路也有玩心的人,“每次看到她,都感觉到一切都有可能,一切都正在发生,她的感官是敞开的。”

坎城影展时,两人经友人介绍认识,聊过几句,话匣子便开了。后来何超仪飞到伦敦,Pattie 就邀请不如来我家坐坐。

“我到她家时,她已经半醉了。”何超仪笑出来,“她喝醉,也给了我些女生建议。可能看到我老公,觉得太瘦了,心里担心。”那时陈子聪才大病初愈,大抵脸尚有病容。Pattie 与 Josie 咬耳朵,内容挺实际,比方说,夫妻再怎么忙也要陪伴彼此,时间要花在心爱的人上;一定年纪后,体力下滑很快,必须养成运动习惯;然后戒酒,务必戒酒。

“我就想,Pattie 是活过六零年代的,她是看过多少人,活着活着就倒下来,活着活着就死了,怎么死的她都清清楚楚。看着我们这些年轻一辈 Rocker,她就想告诉我们,不要玩得太疯啊。”何超仪突然有点感慨。

情份,是从咬耳朵悄悄话来的。两人都心系时代,也都想认真玩,于是干脆,一起做点什么——于是有了《George, Eric and Me》香港开展,对何超仪来说,摄影展作为强而有力的媒介,她想追怀的,是音乐艺文落地香港的更多奔放可能,带来点希望。

有点好东西跟全城好朋友分享的豪气。

你愿意为你热爱的东西牺牲多少

何超仪花了很多时间,告诉我们香港摇滚圈的故事。

而她确实感慨,香港音乐空间持续缩限,“好像摇滚只能阳光灿烂,其余重摇滚、金属摇滚,都必须成为地下。”

地下意味的是,巡演场地少,也不好曝光,难得是音乐不好吗?“我不这么觉得,主流音乐市场这么大的派,分点 15% 出来吧,不为过啊,我们值得在主流市场验证成功。”

她嘴上经常挂着可惜,有时激动,皱起眉头,脱口仆街,仔细想想,若是无爱,大抵也不会动怒。

比方说,她可惜只有一种摇滚;比方说,她可惜看过许多杰出的音乐人,只能成为主流歌手的伴唱合音;比方说,她可惜许多人必须选择要钱还是要梦想,必须兼职,才得以生存。比方说,她可惜很多故事是这样的,最初发了一张碟,大红,卖得比一线歌手好,于是团员把正职工作辞掉,才发现这是一条不归路。

“辛苦,尤其是内心辛苦。”你愿意为你热爱的东西牺牲多少,才能成就你的梦想;而同时你也会想,如果东西够好,怎么不能活下来?

在何超仪使劲玩的形象背后,他作为深爱音乐的人,着实有很多纳闷,可能也有痛苦,而她没想过放弃。

“我特别在乎我们有没有开心过,够不够多人一起开心,有没有我们的一片天空。我们接受现实不接受我们,我们希望去建设自己的天空。”这话她说得很诚恳,建造是很强的词,并且是动词。

何超仪身上有这样的动能,希望大家好好地活下来吧,值得的。

Love&peace 不只是六零年代

“Daddy 叫我不要做怪
Mommy 要我学会煮菜
好女孩 不能乱来” —— Josie & The Uni Boys 《好女孩》,词/范晓萱

作为赌王女儿,标签与生俱来。标签伴随许多想像,她偶尔也跟身世闹着玩。有人说她贪玩,没看到那贪玩背后,对香港有爱;有人说她叛逆,没看明白她老早想好自己要与不要什么。

渴望做自己,怎是叛逆,我很想对她说。

她分享自己接下来的行程,十一月有戏得演,十二月澳门开唱,十二月底与 LMF 大懒堂及香港几个乐团一起开唱,要练唱啊,“我挑了一首 LMF 的歌,本来听起来乖乖的,我们改得很 Hard Rock,先保密一下。”

她也是对自己特别坦白的那一类人,“我没有觉得自己特别出色,但我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唱得好。”玩音乐吧,可能必要诚实,她说希望香港的 live house 多一些,一起做广音乐风气,不分你我,就一起玩吧。

聊回摄影展,她多少有点羡慕那个年代吧。“我很清楚,我没有 Pattie Boyd 的功力,那样的美貌与身材,但我希望这个风气存在。我们要经历那个风景,我希望香港热闹。”

Love&Peace 不只是六零年代。何超仪说,这样的年头,音乐能不能给人一点希望,希望是可以的。也就在那一刻,我有点老套地想起,约翰蓝侬说,一个人做梦,只是做梦,一群人做梦,便是真实。(“A dream you dream alone is only a dream. A dream you dream together is reality.”)

人人皆在自己的赛道上奋斗,无非是希望明日更好。

聊完天,于是也天暗了。那一晚,太悲伤的香港城,我感觉到了一点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