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夜里,我的女友说:“我曾被男生侵犯过。”我沈默,明白说什么都多余,我怎么会能感同身受呢?我想我会不厌其烦的告诉她,妳值得所有最好的事物,妳值得被温柔对待。

作者|安宇

秋末冬初的深夜,姗姗倏地坐起,我睡眼惺忪地揉揉她的背,“又做梦了吗?”姗姗点点头后,发愣着,直到我将她拥入我怀中。

刚认识姗姗的时候,她身上闪烁光芒抓着我的目光,工作时的轻巧、飒爽,大笑时的毫不掩饰,而她则是被我的沈稳、幽默吸引,热辣辣的两人、没有享受太久的暧昧期便熔成一团。

“说一件我不知道的事。”两人躺在床上,她的脚趾勾拉着我的。这是我们最常拿来聊天的起手式。姗说已经没什么我不知道的了,我笑着说怎么可能,我们可是错过了二十几年才碰到,我不在的日子妳发生什么事我都想知道。

“我被男生侵犯过。”姗两眼发直地看着天花板,老旧冷气嘎嘎作响。

是一个大学的教室,深夜独自赶着作业,一时不察,隔壁校的体保生,啊是那个被她拒绝多次的男孩。然后就没有然后了。我抱着她,一语不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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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我们还是偶尔会谈及这件事,爱面子的她,需要的不是怜悯,而是视她如一般人般,没有差别待遇,尽管她的日子早已翻转。但每次讲起,总是有所出入,一开始听起来是一个人,后来听起来不止;一开始只是猥亵,后来她才坦承有被进入。随着时间过去,越来越多的细节慢慢拼凑。

有时候她会讲完后直接转身离开噙着泪说想回家躲起来,比如说拿掉小孩的时候,比如说坐在马桶上看血流不止的时候,比如说被对方家长羞辱的时候。有时候她说完会自嘲地哈哈笑,比如说隔天发现无法走路的时候,比如说近三年无法接触任何男生的时候,比如说当下觉得发生这件事是自己的错,迳而剪去一头长发。但大部分的时候,都弥漫着浓浓的孤单,尤其是,没有任何亲近的人知道这件事,“我没办法想像我身边的人因为知道这件事伤心的样子。”她说。“而且我觉得我很脏。”我沈默,我太明白说什么都多余,我怎么会能感同身受呢?我无法想像她怎么渡过那段漫漫长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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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段时日我们经常争执,各种鸡毛蒜皮小事,某一次激烈争吵、关系几近破裂后,她第一次写了封信给我:“说一件妳不知道的事,我前任在知道那件事之后,她没办法接受,于是我们就分开了,没有告诉妳,是因为我还没准备好让妳知道我因为这件事被抛弃。遇到妳之后,一切都太美好,好到我怀疑自己真的有资格这么好吗?什么时候妳也会抛弃我呢?”是啊,所有的鸡毛蒜皮背后,都是自卑累积,因为被插进去的,真的再也拔不出来了,所有的伤口都不会好,只能学会与它共处,并从伤口中渐渐长出自己的价值。而身为一个陪伴者,我会不厌其烦的告诉姗,妳值得所有最好的事物,妳值得被温柔对待,我会等妳安稳地入睡后,再跟着妳的脚步进入梦乡,在妳惊醒时告诉妳,梦已过去,我在清醒的世界陪妳,伴妳度过每个恶梦的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