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试着要个当快乐的女性主义者,但我却总是在生气。”法国导演安妮华达说。纷乱时代,不带点愤怒,谁都难以好好活着。

TED 找来《时代杂志》专栏作家索拉雅·切梅利,谈女性愤怒如何长期被扭曲成负面形象。与此同时,我们也看见,当代有无数女性正转化这股愤怒,在各领域产生影响力。

女性愤怒可以改变世界吗?

“我曾试着要当一个快乐的女性主义者,但我却发现自己总是在生气。(I tried to be a joyful feminist, but I was very angry.)”3 月 29 日过世的法国新浪潮导演安妮华达曾这么说。[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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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寂寞。毕竟身处纷乱时代,不带着一点愤怒,谁都难以好好活着。

女性的愤怒,真的有办法改变世界吗?

TED TALK 最近邀请《时代杂志》(TIME)专栏作家索拉雅·切梅利(Soraya Chemaly)[2],谈女性的愤怒如何长期被社会扭曲成一种负面能量。以及在当代,她建议女性们,也是时候释放这样的怒火,去改善大环境了。作为一个母亲、一个作家,她有很多话想说。

长期被性别化、被曲解的女性愤怒

女性的愤怒长期以来,都受到性别化的刻板印象所描绘。切梅利说。“直到今天,我们仍以极端的方式在教孩子处理情绪。男孩被用一种扭曲的、压抑的阳刚特质扶养成人,女孩则被要求顺服,服从你的长辈,顺服你的衣服,最好是把你毛躁的头发也顺一顺。”

这造就了女性表达愤怒时,常被认为是无理取闹。更有时,女性会因为发怒而遭到羞辱讪笑:他们问,妳到底凭什么生气?

当女性表达愤怒,首先她们会被刻板印象化,就好像她们的愤怒是种口味。挑挑你的口味吧。你是呛辣性感的拉丁女性?还是愤怒又伤心的亚洲女孩?暴怒的非裔女性?还是像疯婆子一样的白人女性?再来,她们则更常会因为表达自己的愤怒,而招致更多他人的愤怒。

之所以如此,是因为社会往往期待男性具有“阳刚特质”(masculinity):包括勇敢、强悍、果决、尚武等。而女性则被期待拥有“阴性气质”(femininity),则包括温柔、细心、体贴、擅长沟通等特质。不过,这绝非应然,甚至也不应是常态。

尽管愤怒只是一种再普通不过的情绪,但当人们表达愤怒,它被认为能够强化男人的男子气概,但却会淡化女性“应有”的阴柔特质。男性有时因为愤怒得到奖赏或回馈,而女性往往只会受到惩罚。

这种差别待遇,很可能导致严重的后果。切梅利说。一旦无法表达自己的愤怒,“会使得女性遇到伤害时,尽管想要保护自己,却仍然出现无法弥补的劣势。”举个简单的例子。

“我们有时得面对各种街头搭讪者、无理的雇主、性别歧视的同学。即使我们的脑子已经在拼命大吼‘你开玩笑吗?你到底在讲什么鬼?’但我们说出来的却往往只能是:‘不好意思,请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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切梅利说,即使是现在,我们自认性别已经很平等,但这样的问题却仍一再于日常生活重复。甚至以一种若无其事的方式出现。

“我的女儿,每天面对的就是这样的事情。她在托儿所,每天早上都会用积木和缎带盖出一座漂亮的小城堡。然后同样地,每天都有一个小男孩得意洋洋地来把它推倒。他的父母明明就在旁边,却从来不阻止他。他们只会在事后于事无补地说:‘你知道啊,男生就是这样(Boys will be boys.)。他不能控制自己。’而我做了什么呢?我做了很多女性被教导该做的事:我努力维持和平。并且要女儿跟我一样。于是我的女儿只是把城堡搬到教室小角落,确保它不被任何人干扰。”

所以,我等于是跟其他大人一起打造了这种赋予男性特权的环境。小男孩可以四处乱跑、随心所欲控制环境,而小女孩则只能把想法藏在心里,并满足男孩的需求。

这是一个具体而微的例子,让我们看见世界运作的方式,就是重视男性的价值,以及阳刚所带来的种种好处与权力,而不是妇女与孩童的实际需要。

藉由剥夺女孩愤怒的权利,我们其实在性别的两方都输了。

她指出,结果绝对不只是男性占优势、女性受到压迫而已。而是更严重的:我们极有可能会迎来双输的未来。男性不会从中学到教训,不认为自己应该尊重女性或他人,长期下来,这往往为社会带来更严重的负面影响。

作为女性,我们常常忽略自己愤怒的迹象。并且即使感受到愤怒,也仍旧必须要表现出耐心、友善与亲切。美国社会学者亚莉·霍希尔德 (Arile Hochschild)曾用“情绪劳动”(emotional labor)来描述这种现象。它指的是人们藉由管理与表达某些特定情绪,并将其当成一种职业的表现。最有名的例子就是空服员与讨债者。

霍希尔德研究空服员在机舱中服务乘客的经验。发现这些大多数为女性的从业员,被要求吸收乘客因航程不适而产生的负面情绪,并转化为正面情绪表达,作为一种服务性质的劳动。

并且,在许多女性经验中,情绪劳动不只没有得到回报,还常常被社会常规视为理所当然。彷佛女性天生就更适合担任情绪劳动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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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久下来,这样的情绪劳动,也对女性造成身体负担。切梅利指出,近期有越来越多研究发现,长期被压抑忽略的女性愤怒,与多种疾病有关联,这些疾病也时常被认为是“妇女病”。例如:无原因的慢性疼痛、饮食失调、焦虑症、忧郁症、甚至自残倾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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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事实上,女性的愤怒可以改变世界

“我已经厌倦了女性必须承受这些困扰。我们的愤怒带来了很多的不舒服(中略),但其实,愤怒也应被用于正面的影响上。”

“能够处理自己的愤怒,并从中找到意义的人,通常更有创意、更乐观、也更容易与人发展亲密关系,更常成为问题解决者。也更有政治效率。”

切梅利说:“我是一个书写女性与情绪的人,所以很少有权力的人会把我接下来要说的话,当成一个重要的政治议题。”

不过,当人们谈到政治与愤怒,往往认为这是右倾的象征,是专门助长法西斯主义的阳刚倾向。但不是的。如果愤怒是一种毒药,它也是可能的解药。

女性之所以表达愤怒,时常是因为,我们还怀着对世界的希望。我们带着女性与被边缘化的族群的抵抗前来。我们的愤怒里还有着热情、同理、以及爱。

我们必须认清,愤怒的本质是复杂的。并且,心怀这种愤怒并不羞耻。它不见得只会带来人际关系的毁坏、或者是摔破的盘子,它往往代表着我们有多认真看待自己。我们也期望其他人能够同样认真的看待我们。她说。

请尊重并善待这样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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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当个快乐的女性主义者,但真的好难

让我们回到文章一开始,安妮华达的名言:“我想当个快乐的女性主义者,但我总是在生气。”

谁都想当个快乐的女性主义者。但面对光怪陆离社会百态,我们理解,要不生气,真的好难。在成长的短短数十年间,关心性别议题的我们,见证社会经历巨大创伤与重生,但同样地,我们也看到许多女性的能量,确实替社会带来改变:

一个个女性群像,都让我们看见,面对社会不公,女性的愤怒发声,确实真的能替世界带来改变。假如你能同理,看完 TED Talk 后,也请对总是生气的自己温柔一点。不忘告诉自己,这样的愤怒,是很自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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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感到愤怒,是因为你关怀世界,希望替它多做点什么。如果我们都能够将愤怒找到适合的宣泄方式,并转化成有意义的力量,让世界改变,绝非天方夜谭。

不要忘记愤怒。也不要压抑它。

而是要接受,并带着它踏上旅途。希望我们都能走向更好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