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木经惟的摄影作品,以私写真视角,取材自身经验,长久以来备受争议。本篇关系日记,看荒木经惟与阳子的相遇,如何影响他的生命和摄影风格。

“爱,是以快门的次数来决定的。”这句话,来自日本情色摄影大师荒木经惟(Nobuyoshi Araki),当人们问起这位备受争议的摄影大师,最欣赏的人体摄影作品是哪幅时,他回答的理所当然,“阳子被记录下的一切。”

阳子是荒木经惟的老婆。

他们本是同事,荒木经惟怪诞,蓄八字胡戴圆框墨镜,阳子是公认的美人,看似八竿子打不着关系,却气味相投的走过二十个年头。荒木经惟对阳子说的第一句话,“不要笑,好吗?你不笑的表情非常漂亮。”阳子悸动,心有涟漪,开始了他们的爱情。


图|Sentimental Journey Nobuyoshi Araki 1971/2017 Gelatin Silver Print

1971 年,荒木经惟以新婚蜜月为题,出版了第一本摄影集《感伤的旅程》,纪录新婚的京都、情色的京都、双人的京都。有一幕经典的摄影画面,是荒木拍摄阳子倒卧小舟,蜷着身体侧躺,如新生幼儿,阳光洒落,画面安静,中间一条线横亘,跨过生的喜悦与死的宁谧。


图|Nobuyoshi Araki, Sentimental Journey, 1971-2017

荒木的摄影视角,揭露私隐,是谓私写真,大量捕捉裸的环境,裸的日常,裸的阳子,其中还包含他俩的性爱场景。阳子曾在回忆录里写,“乡下的奶奶看到了我在摄影集里的裸体,气呼呼地躺了三天三夜。”她温顺的外表下,藏着跟荒木一样的挑衅与游戏。

荒木曾说,“我的人生,是从与阳子相遇开始的。”阳子也是。若是他们不曾相遇,谁也不会苏醒。

1989 年,荒木与阳子应杂志邀请,开启了“东京日和”连载,荒木摄影,阳子随笔,一搭一唱,大量生产东京影像。连载至第三期,阳子罹了卵巢癌,入了病床。荒木每天替阳子送上一朵向日葵,阳子身上插满管子,荒木闭上眼睛,触碰生与死的奇异,他拿起相机,他知道,他能拍她的日子不多了。

半年后阳子逝世,死时仅 43 岁。荒木拍下他们的双手紧握,他攒紧她的手指,感受她最后一次回握的力度。

阳子走后,荒木经惟爱上拍摄花朵,并走入摄影风格的大爆炸期。他将凋谢的花朵与腐烂的果物,和人体近照并置,风格奇异瑰丽,重探生命与死亡的界线,何为生,何为死?生与死,不过是一个快门的瞬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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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1 年,荒木出版《感伤的旅程:冬》,纪录阳子罹病以来的画面。在摄影集里头,他近乎毫无保留的写,

“阳子,向日葵开的最好的那一天,东京的太阳也正暖。我们到了柳川,象结婚时来的那次一样,那家旅馆的小院仍然是干净的绿色。而我们住过的房间也没有变过。曾经见过的那个老婆婆已经 94 岁了。是不是除了时间,一切都不会改变?”

“其实,我只是想知道,你和我一起是不是真的开心。阳子,无论是后来的车祸还是你子宫里的肿瘤,都不能让我以为你会离开我。即使是现在,我也一直觉得,你就在这里。”

他非常非常的想念她。整整一年,他只愿意拍空景。阳子在她的纪实随笔《我的爱情生活》里,这样的形容她与荒木的相遇与爱情,

“我知道他是一个戴着坏人面具,内心却敏感细腻、容易感到寂寞的人。对他做出这样的判断之后,我也放下心来跟随着他。”

“只有在累了,回到家里的这个时候,他才显示出丈夫的样子。而在其他时间里,对我来说,与其说他是丈夫,不如说是个‘摄影家’。而我也不想做他的妻子,我要做他的‘女人’。”

她是他的女人,他是她的摄影师,阳子是荒木经惟永恒的模特。

今年,荒木经惟 78 岁了,没有再婚。在去年举办的《荒木经惟:写狂老人A》摄影展,荒木经惟特意选了 7 月 7 日开幕,并把多幅摄影作品的日期窜改成 7 月 7 日。这一天,是荒木和阳子的结婚纪念日,37 年后,他依然也要庆祝。


Nobuyoshi Araki - Diary sentimental journey from Matej Sitar on Vime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