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家娥苏拉·勒瑰恩毕业演说,让女人活出自己的故事,从女性主义谈到同工同酬,让女孩看见自己的力量,摆脱父权制度的规范!

文|陈家煜

刚刚去世的魔幻/科幻作家 Ursula Le Guin,可以说与魔戒作者 JRR Tolkien 齐名,但比较少人知道的是,她也是女性主义的先驱,她 1983 年在 Mills College 的毕业演讲,据说是二十世纪百大精彩演讲之一。

放在今日 #MeToo 运动炽烈的时候看,Le Guin 的演讲,特别发人深省。以下是我的翻译。

我要感谢 Mills College 给我这个罕有的机会在公开的场合用女人的语言演讲。

我知道也有要毕业的男性,我无意排除他们,恰恰相反。有个希腊的戏剧里,希腊人对外国人说,“如果你听不懂希腊话,请点头示意。”好了,毕业典礼通常有个不成文规定,要毕业的人,不是男的,就是应该当男的。

这就是为什么我们都穿着这套十二世纪的礼袍,让男的看起来很体面,却让女的看起来不是像香菇,就是像怀孕的送子鸟。知识的传统是男性的。公开演讲用的是公众语言,国语或是族语。而我们这族的语言是男性的。

当然,女人也学这语言。我们一点也不笨。如果你们藉由说出来的话,就可以区分谁是柴契尔夫人,谁是雷根总统,可以分辨谁是甘地夫人,谁是索摩查将军,教教我。这是男人的世界,所以用男人的语言。这些话语,都是权力的话语。

推荐阅读:雪柔・桑德伯格的毕业演说:踏实的希望,让你战胜恐惧

宝贝们,你们已经走得很远了,但永远都不够。你们连想出卖自己来到达彼岸都不行,因为那是他们的,不是你的。


图片|来源

也许我们讲够多权力的话语,谈太多生命的争斗。也许我们该用一些弱小的话语。与其要我现在告诉你,“我希望你们由此学术象牙塔走入真实世界,成就成功的事业,或是至少帮助你的老公成就事业,让你的国家强盛,在每个事业都成功”,与其要我谈权力,不如让我就在这里公开地像女人一样讲话。

听起来会怪,听起来会很恐怖。我要告诉你们,我头一个希望,如果你们想要有小孩,只有当你们想的时候,我希望你们真的有。不是一大堆,两、三个就够了。我希望你们的小孩都漂亮,我希望你们和他们都有东西吃,都有个温暖、干净的住所,有朋友,有你们喜欢的工作。这是你们上大学的目的?这就是全部了吗?成功呢?

成功是别人的失败。

成功是那个我们可以一直作的美国梦,因为其它地方大部份的人,包含三千万美国人在内,都因为贫穷而醒着无法作这梦。不,我不祝你们成功,我甚至不想谈成功,我想谈失败。

因为你是人,所以你一定会有失败。你一定会碰到失望、不公平、背叛和不可挽回的失落。你会在你觉得自己强大的地方感到弱小,你为了拥有东西而努力,但最后反被东西控制。你会发现,我相信你已经有过,自己一人处于黑暗的地方,孤独而害怕。

我希望你们,所有的姐妹、女儿们,兄弟、儿子们,都能处于那黑暗的地方。住在那个我们合理化成功的文化所否定的地方,流放地也好,不宜人居地也好,异乡也好的黑暗地方。

是啊,我们早就是异乡人了。作为女人的女人,早就在自我把男性当成规范的社会,被排除,被当成外人了。这里,人叫做男人 (Man),唯一可敬的神是男的,唯一的方向就是往上。

那是他们的国度,我们要探索我们自己的国度。我不是在讲性,那是完全不一样的宇宙,是男男女女都得靠自己的地方。我讲的是社会,讲的是所谓男人的世界,竞争、侵略、暴力、权威、权力都已经制度化的世界。

如果我们想要活得像女人,我们就得被逼迫接受分离主义。(纯女校的)Mills College 就是这分离主义很有智慧的具体化。战争游戏一样的世界,不是由我们,也不是为我们创造。

在那世界,我们要呼吸,还得戴口罩。而你一旦戴上了口罩,就拿不下来了。要不要用我们的方式做事,就像你们在 Mills College 一样?不为男人,也不为男性的权力阶层关系,因为那是他们的游戏。也不是对抗男人,因为那还是照他们的规则玩游戏。我们要和所有和我们站在一起的男人一起做事,那才是我们的游戏。为什么一个自由的女人,受过大学教育的女人,不是为 Machoman(肌肉猛男?)做事,就是反抗 Machoman?为什么她要照他的方式过活?

推荐阅读:何必玩男人的游戏规则?五则 TED 演讲,让女人说她的故事

Machoman 害怕我们的规则,因为我们的规则不是都理性、正面、竞争性等等。所以他教我们鄙视、否定这些规则。


图片|来源

在我们的社会,女人一生被认为过着无助、弱小、病态、不理性、没救、不重要、被动、没纪律、动物般、不干津的人生,因为这些而被鄙视。我们住在阴暗、深邃的生命幽谷里。所有战士否定、拒绝的,都留给我们女人,还有和我们一样惨的一些男人。

所以我们不能当医生,只能当护士,不能打战,只能当平民,不能当酋长,只能当小印弟安人。那就是我们的国度了,但那只是夜晚的那一面。

如果有我们国度白天的一面,那种高高的山岭、漂亮的草原的一面,我们都只听说过,而未能到达。我们如果只模仿 Machoman,我们就永远到不了那国度。我们只能用我们自己的方式到那里,用生活在那里的方式到那里,用渡过我们国度夜晚的方式到那里。

所以我希望你们住在那国度,不是以囚犯的身份,不以身为女人而羞耻,不以被疯狂社会制度俘虏的身份,而是以天生公民的身份住在那国度。

希望你在那里可以自在,成家,当自己的女主人,有个自己的房。希望你在那里工作,不管你什么在行,不管是艺术、科学、技术、经营公司,或是打扫床底都行。当他们告诉你说,因为是女人干的活,所以是二流的,我希望你不但要他们给同工同酬,还可以告诉他们,“去死吧”。

我希望你生活中,不觉得有需要主宰别人,也不觉得需要被主宰。我希望你永远不是受害者,但我也希望你对别人没有权力施害。而当你跌倒失败、很痛苦,缩在暗处的时候,我希望你记得黑暗就是你的国度,是你生活的地方,是没有人打仗,也没有人胜利的地方,是未来所在的地方。

我们的根就在黑暗中,土地是我们的国度。为什么我们祈福的时候往天上看,而不是往四周,往地上看? 天上没有我们的希望。我们的希望不在那个布满间谍眼睛、武器的天空,而在我们朝下看的土地。希望不从上方来,而从下面来。

希望不在令人眼盲的强光里,而在孕育生命的黑暗中,希望在那人类长出灵魂的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