仅是责备,无法从中学习生命的课题。柚子甜细看《宽宥之南》,性侵加害者与受害者和解的心路历程:最后的最后,没有谁是受害者。

文|柚子甜/作家.心灵工作者

身为一位心灵工作者,我常告诉别人说:“从灵魂的角度,没有绝对的善恶对错。”然而要剥开这样的深度是很不容易的。我们多半可以明白,小至男女朋友吵架、大至跨国战争,都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你觉得你是正义的一方、我也觉得我绝对善良,彼此的拥护者吵吵嚷嚷。

但是,强暴者与被强暴者?

无论谁从哪个角度,都很难开口再说这件事“没有绝对的对错”,无论法律责任或道德压力,“强暴者”的帽子扣下来,都是绝对的唯一罪恶,没有得辩解,连强暴者自己(若尚有一丝良知),都会将自我囚禁到灭顶的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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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这部真人真事的小说,却示范了另一种“不可能”的奇迹。

能原谅强暴犯的人不是没有,但多半是以被害者的姿态睥睨加害者的“原谅”(受害者的身分赋予她绝对的资格),然而那样的“原谅”,即使对当事人已经是一大进展,本质上却仍旧是被伤口与恨意推着走。被害者的心中仍有一丝能量线缠绕在对方身上、缠绕在事发的时空上。即使走得再远,只要相关的事件一呼唤,丝线随即拉扯收拢,灵魂又被召回案发现场,再度温习受害情节。

“但责备会排除理解,没有理解就没有学习。”


图片| TED 演讲截图

莎蒂丝绝对有权耽溺于受害者的角色,将人生的不顺遂通通推诿给初恋对象,但她选择不要。在强暴阴影下受苦多年后,她选择要“平起平坐的原谅”。长达八年的书信往来,甚至再度聚首,只为了“理解”这个男人对她做的事。她甚至不要加害者一个劲儿地在痛苦里认错,她要的是“坦承面对”──像手术刀一样划开彼此灵魂的旧伤,只为了救赎困在伤口中的自己,甚至释放那个终其一生,都背负着沉重罪恶感的强暴者。

如果没有莎蒂丝,我们没有机会看到“受害者”的原谅可以走得多深,更没有机会一窥“加害者”的内心世界:那一直是我们拒绝去理解,也一直跟着受害者丢石头的世界。在读这本书之前,我们甚至不认为,一个强暴加害者的内心世界也值得被理解。


图片| TED 演讲截图

《宽宥之南》的故事本质是场悲剧,另一面却是巨大的幸运:加害者与受害者,原本该是法律上对簿公堂的两端,是善恶分明的黑白两极。但莎蒂丝有足够的坚强,让她勇于飘洋过海探索伤口;汤姆本质上的善良,让他愿意一次又一次地撕开自己曾经犯下的罪恶;双方都有强大的觉知,即使在面对创伤时被勾起的极大恐惧,都有直视内心黑暗的勇气,这一切的转化与疗愈才能够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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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的最后,没有谁是受害者。”穿透二元对立的原谅,这个从灵魂的角度才有可能看到的奇迹,一个不可能发生的和解,最后的最后,竟然在莎蒂丝和汤姆身上达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