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节前夕,与你谈不同的家庭组成,让家的想像不再扁平,当“父亲缺席”、“假性单亲”成社会结构之产物,我们能否从结构着手,替男性造一条回家路,解放性别固化下男性的束缚,鼓励父亲成为一位父亲。

父亲节要来了,节日多是歌颂与纪念之用,而在许多人的成长经验里,父亲是缺席的,肉身的缺席,精神的缺席,关系建立的缺席;父亲的面孔时而模糊,是的我们明白,父亲被交付了比持家远大的任务,他一直离开,建立家庭外的世界版图,等不到父亲回家,我们已经长大了。

许多人愣愣地看着父亲节,不知道该庆祝什么,感觉像小时候写作文,写到我的爸爸,脑中一片空白,翻起参考书,写下我的爸爸爱看书报。

在台湾,行政院性别平等处与卫福部的数据统计,在台湾,每十个孩子有一个来自单亲家庭,其中有七成比例由母亲抚养长大;台湾也有近 25% 的假性单亲比例,被外派的父亲,不爱回家的父亲,分居的父亲,总而言之,孩子习惯了父亲的“存而不在”。

我们更要进一步地问,为什么父亲缺席?我们能不能去同理回不了家的父亲们?

性别角色的固化:我们并不鼓励一个父亲成为父亲

父亲之所以缺席,是因为我们的社会并不鼓励父亲成为父亲。

家庭是性别角色高度固化的地方,母亲的角色被神圣化与自然化,母爱天生,孩子跟妈妈最亲,强化孩子与母亲连结之于,无形中推开了父亲;父亲的缺席是被鼓励的,在许多国家,父亲不得请产假,或拥有少于母亲的产假,潜讯息暗示父亲是 Breadwinner,首要任务是肩负家庭生计,留给家庭教养的,都是剩余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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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双薪家庭日益增加,男女工作比例已近一比一,男主外女主内的家务角色分配仍是当代的性别魔咒。于是当母亲感慨家务劳累与分配不均,许多父亲心有忿忿,自己也不是没有付出,赚钱为的是养家,怎么自己活得像家庭的局外人,跟孩子越来越不熟?

事实是,社会并不鼓励男人成为父亲,社会并不支持男人把时间与心力花在投注家庭,亲职教养双亲有责,但对许多人来说,父亲只要肩负四分之一的家务,只要偶尔记得带孩子出去玩,就已经是个好爸爸。这样的想法,对于家庭,对于男性角色,也都有伤害。

“你一个男人带小孩行吗?”放不下男性尊严的其实是社会一文中,作者分享到自身经验,家务协商后,由他在家带小孩,老婆继续外出工作。

“沿路的老人家猜想你是一日奶爸,会忍不住碎碎念。我每天都要接受各种陌生人的提醒,还有的会问说:‘你太太呢?男人这样可以吗?’,把我当成自己的小孩教。”

“当然爸爸带小孩也有它的好处,有人会批评,但也有人会觉得男人做这个不容易,上手之后大家会称赞他,如果是全职妈妈就比较难得到肯定,可能还被问:‘整天在家怎么没煮饭没晾衣服?’。

我们不鼓励男人成为父亲,所以市面上这么多母婴课程,母亲交流亲子社群,却不见父亲的。所以多数的责难都在母亲身上,让父亲置身事外,母亲是学习成为母亲的,而一个男人要如何成为父亲,这条学习之路显然还没被好好设想过。

父亲回不了家,在家门外徘徊,让你只看见他不断离开的背影。父亲的印象是背影,一直在离开,我想同理那些回不了家的父亲,也希望父亲的缺席不再是家庭的常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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替男性造一条回家的路:解放女性束缚,也要解放男性束缚

“父亲缺席”在某些情况是“个人意愿”的选择,但有更多亦是社会结构变动的产物,父亲的缺席有许多原因,离婚是其一、分居、抛弃、入狱、外派也都占有比重,亦有更多是存而不在的“心理缺席”与假性单亲——他们是一群老是在工作的父亲。

工业革命之后,工作与家庭逐渐分离,公共领域(public sphere)的有给工作,渐渐变得比家庭领域(domestic sphere)中的无偿工作获得更高评价,男人被鼓励远离家庭,在外拓展事业版图,一路也遗失了回家的路。

根据 Heath 提出的心理学研究,我们不常将父亲列为自我成熟过程中的重要角色,此对男性的影响更深,当这群男性长成父亲时,他们更倾向复制自己父亲的行为模式——因为他未曾在自己成长过程中,感受到父亲“存在”的重要性。因此从 20 世纪初,心理学家即不断提醒父亲回归家庭的重要性,并且试图替“父职”定义一个不可或缺的角色与任务,鼓励父亲回归家庭,在家庭中有其重量。

例如法国精神分析学者拉冈提出“父之名”,指出父亲存在的重要意义,在于设下不可违背的规则,扮演家庭内“煞车器”的角色,作为制止孩子行为的功能,逐渐帮助孩子将此功能内化成自我控制能力。《父亲这种病》书中进一步点名,“父亲有较为优越之处,就是具备游戏的要素这一点。父亲什么都可以玩,让孩子觉得有趣;而母亲会把所有事都变成例行公事,并且有毅力地去做,或要孩子去完成。孩子的年龄日渐成长时,这个倾向会更显着。父亲热衷运用身体与孩子玩耍,而母亲则投注在准备食物或照顾孩子上。”

心理学家的论述固然可能巩固了既有的性别分工,但可见其试图拆解既有家庭结构,并呼吁父亲回家的美意与深意。父亲要回家,不是为了巩固掌握绝对权威的家父长制度,而是承认父亲的角色一直在家庭是缺席,从此一认知开始,讨论家庭里不同角色应该承担起的教养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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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要回家,要有一条回家的路。安海瑟薇于今年在 联合国发表的演说 中,展现其同理心,解放女性束缚,也要解放男性束缚,才可能让家庭自由。

“我们需要重新定义男性角色,并且赋予他们承担亲职的途径。为了要解放女性束缚,我们同样也要解放男性束缚。女性应当肩负家务责任,是非常固着的性别刻板印象,不仅加深对女性的歧视,也限制男性参与及男性与家庭成员的互动与连结。”

在众人温柔同理之际,我更希望在讨论家庭之际,男人不再被排拒于讨论之外,男人也不再理直气壮地缺席;我想邀请所有父亲,替自己造一条回家的路,进一步去想像自己希望成为一个什么样的“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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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我们也要说,家庭是变动的,没有所谓完美的家庭结构,家庭也不等于一夫一妻与一窝孩子。

协助父亲成为父亲之际,我们不能忽视,在当代,有更多型态的家庭关系正在生长,比方说北欧男女肩负教养责任的家庭概念,比方说领养孩子的同志家庭,比方说互相照料的单亲家庭,这些都是家庭——家庭是欢迎不同角色,提供不同支持,长出每个家庭各自需要的支援与成长结构,我们期待持续看见更多元的家庭组合与互动关系——不再只是“爸爸捕鱼去,为什么还不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