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日本“妈妈友霸凌”到纽约曼哈顿“我是一个妈妈, 我需要柏金包”,浅谈集体意识中的女性角色,当婚后渐失个人价值,我们该如何回归自我,寻找女力价值?

最近有一本书引起了我的注意,名为温丝黛・马汀(Wednesday Martin)的耶鲁人类学家,透过自身的观察与经历,写下了一本话题犀利又幽默的美国版“妈妈友霸凌”事件,当然最吸睛的,不止是华服豪宅,还有个个来头不小,拥有高学历,头脑精明但自从嫁做人妇后每天上演的“后宫甄嬛传”⋯⋯喔不⋯⋯是相夫教子的生存之道,这当中,除了对上流社会中荒诞不经的潜规则有所描述,对于贵妇们面对着婚后顿时没有了个体价值后,仍不断的用丈夫的社经地位、小孩的表现、及自身的外貌衣装来展示位阶的种种有着深刻的体察与自省,当然她想要给读者的话,絶对不止有批判,

更深一层意涵,女力的价值,不只是依附在家庭或配偶,而当挫折来袭时,人们也往往会把以往看得特重的事物舍弃一边,进而去思考什么样的价值观才能让自己获得快乐与满足。

新手妈妈的困境:“好妈妈”魔咒与面对流言蜚语的勇气

从“女人可否兼顾一切”到“好妈妈范本”,不论是否在婚后保有原来的职业,婚后的女人所要承担的育儿及家庭照护责任在比例上仍是大于男性。而那些原本薪资本来就没有配偶高的女性,因为产后辞职在家的人也顺理成章的成为人生阶段性的策略。这些辞去工作在家的女性,生活圈只有住家附近的商店、公园,朋友圈也少到只剩下四周邻居。而这些新手妈妈们为了生活上采买、育儿、生活等资讯等流通,会和孩子托儿所的其他妈妈,甚至先生工作同事的太太们成为一种“妈妈友”的群体关系(注1),只是这种关系在某种程度上也有一定的门槛及排他性,比如说教养方式较为不符合团体主流观的妇女,会被另类的“提醒”与“奚落”,形成一种类似校园外主妇版的“女王蜂与跟屁虫”等权力扭曲下的霸凌事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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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的妈妈圈里存在多种“潜规则”,同样也会因为老公的工作背景、小孩成绩相互比较抨击,大多数的妈妈会为了团体和谐和小孩在校安全选择忍耐,导致这些现象暗存于家庭主妇的人际脉络当中,但这些小规模的霸凌死角很有可能日积月累的在已经很劳心劳力的妈妈们身上,而万一这些可依附的家庭价值一夕之间损坏,如先生失业、或小孩在校也被霸凌,心力交瘁的妈妈们恐会受不了而忧郁症上身。

当然,以台湾的状况来看,应该没有像日本这般可怕,原因大概是台湾人民族性比较不像日本人那般要求严谨及集体性,只是我也真的在咖啡厅看过有大声喧哗的妈妈,带着自家小孩做作业还不时互相讨论谁家小孩功课比较好,比较乖。 那时心中 OS : 妈妈人多就可以比较吵是吧!不过因为她们讨论的内容实在太有趣,所以就在一旁偷偷观察了一下。

其中有一位 Boss 太太嗓门特大,不时提到老公上班地点在知名公家企业,年终及分红多少,所以他家小孩都读私立 X 格双语学校,且小孩都自动自发,每次都考全班第一,而老公及小孩的成就都全归究于她自己的调教,故也因为自身良好的身教与贤慧得体的仪态,连婆婆都买包送她当奖励。

而其他的妈妈们,大部分都附和式的透露赞赏或羡慕之情,或是纷纷表示自己要向 Boss 太太多多学习贤妻必备的御夫术及育儿术,只有几个妈妈可能不太想加入这个比较的回圈,自顾自的督促着自家小孩写作业的进度。也因为当时的情况异常的像某种独裁政权的宣誓,妈妈及小孩们每每互动都令人感到一种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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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对于那些社交生活被孤立的妈妈们,也常常因为邻里间三姑六婆闲话关心而造成心理压力。

如“小孩都一岁了,怎么不会站立?”“小孩看起来太瘦了,妳都喂他吃什么?”“小孩老是吵闹,妳是怎么带的?”这些像利刃般的流言蜚语,一句句都伤及了已经因为育儿而放弃大半人生的新手妈妈,她们一方面渴望重拾未婚前的样貌及生活,一方面也对自己比起其他妈妈的各种角色而感到挫折,比方说

“别的妈妈产后都能快速瘦身,而且可以尽快回到工作岗位,那为什么我不可以?”
“别人家老公好像对老婆比较好,难道是我已经失去女性魅力了吗?”

“X 太太”及“小孩他妈”让女人失去主体性

曾经有个友人私下和我说她非常不习惯别人在她结婚后称呼她 X 太太,所以她希望我们日后还是以姓名称呼。当然,也有不少女性并不介意,甚至还会冠上夫姓,不过这方面据我的观察,好像嫁给外籍人士的女人比较会冠夫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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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头衔还是个小问题,但若是像《我是一个妈妈, 我需要柏金包》作者这样觉得 XX 夫人才能在贵妇圈中立足那可就麻烦了。

作者本身在美国中西部成长,耶鲁大学毕业后随着丈夫到纽约曼哈顿生活,从一开始的房屋问题到小孩就学,无一不存在着外人难以理解的阶级制度,总之不是大家想的老娘有钱就可以了。买房需要管委会认证,非家世清白者与高知识份子不可入住;小孩入托儿所需要到别人家“试玩”,确认小孩家教与资质与其他社区同辈不会差太多;太太们更要完全融入其他太太的生活圈中,首先衣装打扮不能太土太另类;谈吐及聊天话题不能只有影视娱乐,要懂股票证卷等金融理财知识、更要说得多国外语,附加历史地理等其他人文素养等进阶版,总之不能太 low;重点是太太们要为着先生的事业做好交际疏通的重责大任,随时可在自家后院办一场宾主尽欢的社交 Party⋯⋯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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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作者特有的人类学眼光来诠释这样的人际生态实在是贴切又令人会心一笑。好比她在书中描述贵妇随身配戴的柏金包,竟成了走在路上随意攻击人的武器,这样的行为,源自于灵长类母黑猩猩对陌生同性突然加入猩猩社群的挑衅,免得那一天她在群体中享有的资源,包含她的配偶及孩子,会被掠夺;而女王蜂也会为了维护社群的稳定逐一对她的社群成员进行严苛的身家考核与挑起内哄。另加不定期测试谁才是她的跟屁虫,顺便排挤掉她不喜欢的同侪,促进阶级的更新来巩固自己地位与权威。

但是在这些看似讽刺的描述下,这些女人也并非亳无血泪的非人哉。在她们勾心斗角的背后,埋藏着不为人知的巨大压力与病态的完美主义,比如说成为丈夫奢侈炫耀品的重要部分,就算遇到再机掰的人也要保持高 EQ,但若被欺负或歧视,要有背后捅刀的战力。故这些人常常有酗酒或其他身心疾病,以作者的角度来说,这些女人终日活在失去丈夫及所有物的恐惧中,因为自身没有经济能力,很多事也不能拥有自由的思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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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若妳真的跟她们相处一阵子,有大部份的人其实都不若外表这般趾高气扬,也没有很难相处,只是她们身上背负的,是一种被麻痹化的女性意识,需要经历一些不同的事才能觉醒。”

若单纯以人类学的角度去分析女性之间为何偏向彼此暗中竞争,其实是源自演化上捍卫下一代生存机率的理论,只是我认为除此之外,女性为主体的生存可能性除了竞争,还有更多合作上的需求,就像“女人可否兼顾一切”的问题,并不是只针对女性的家庭与工作关系,而是社会上两性是否合谐发展的永续目标,一个能让女力完全施展的政策议题。

被社群绑架下的自我价值: 过多的“攀比”与“较量”让人性变质

其实,霸凌事件通常会在完全没有个人主体性、并不鼓励拥有个人主体价值的生活圈中,人会随着环境而变得卑劣,忘了自己是谁,以及为人的基本原则。不只是妈妈圈,恐怕一般职场、军公教也常有类此这种事情发生。

而“妈妈友”的问题会因此浮上台面,就是因为一般主妇的生活圈被传统的家庭价值给绑住,比方说有些妈妈会鼓吹能够自行带小孩的好处,但实际情况却是我们单纯化将女性兼顾家庭与工作做成了一种预备好的计分表,对于那些专注工作而没法兼顾母职的女性多所苛责,或是对那些生理状况无法负荷双重压力的妇女进行软性歧视,比如说家庭主妇不事生产应该要出去工作等等。

而近年来社群软体 Line, FB 等所造成的单一言论等社群绑架更会让不少人一不小心将自我价值建立在“攀比”与“较量”上。不论是追求情感上的集体归属感,还是贪慕虚荣而编织谎言、互相攀比,真实世界与网路世界上的风向球总会不时让少数人成了别人口中不合群,不在同一位阶上的“异类”。而这篇文章所讨论到的“妈妈友”是一种用母爱与社群之名,实行资源垄断的利己主义。

而结构性的沉默螺旋及社会上的集体冷漠正是反应了人们对女力价值的提升感到无关痛痒,对崇尚团体精神的教育结构更是缺乏改进方法,想要翻转这样的扭曲心态,必需先正视并承认这股霸凌风气,并从社区等小处着手协助妈妈们面对更友善的育儿及工作环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