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德琳・欧布莱特,1997 至 2001 年期间成为美国首位女性国务卿。她以身教告诉自己的三个女儿:女人的能干,不须罪恶感。

对于有机会代表美国这件事,我总是心怀感激。在我的任期内,大家视我为外交大使、国务卿,更重要的是,我打破了女性在职场天花板(glass ceilings)(注13)的束缚与规则。

在我外交事业的高峰期,我虽身为美国国务院的领导人,但只要碰到跟花钱有关的事,我就得听我 3 个女儿的,在这方面她们可是精打细算。

“妈,妳真的需要再买一双鞋吗?”当我的女儿安妮审视了我一个月的开销和购物清单之后,她这样问我。我在 1993 年成为美国驻联合国大使,1997 年成为美国国务卿,女儿们也开始协助管理我的财务状况。国务卿工作时常需要频繁的海外出差,关于管理私人财务,我实在分身乏术。因为这层原因,我和女儿们彷佛角色互换,同时也让我们双方都深受启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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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个最紧张的时刻,发生在 1996 年——我以美国驻联合国大使身分前往克罗埃西亚(Croatia)的旅途中。那时距离签署终止波士尼亚(Bosnia)与赫塞哥维纳(Herzegovina) 战争的“岱顿和平协定”(Dayton Peace Agreement)还不满 4 个月。我带领联合国代表团亲自去看看该协定对于巴尔干半岛(Balkans)人民生活的影响。

在武科瓦尔(Vukovar) 的某一站, 我们下了车, 在一个由塞族人(Serb)控制的城市中走逛。就在我们靠近露天传统市场时,我听到有人大声辱骂:“妳这个婊子”——这句话无论是塞尔维亚——克罗埃西亚语、或是英语,都一样难听。就在我们上车后,人们开始朝我们扔掷石头。在离开该地区后,车队的车子也差不多快被砸烂了。

那天稍晚,CNN 以“欧布莱特在塞尔维亚惨遭石头袭击”为题进行报导。这条新闻让我的女儿们着急地向国务院猛打电话,想确认我是否平安。

几天后,我回到家,被女儿们好好地训了一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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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这太不像话了。妳不能自己一个人跑去这么危险的地方,竟然也没和我们说一声。这样太不负责了。”这些话听起来应该是我对她们说的——当她们还是青少年的时候,夜间外出逾时晚归,我可能就会这样叼念她们。看来她们很生气,我的行为令她们忧虑。

这些经验加强了我们彼此间的家庭连结——这是我更想透过行动而非语言来传达给她们的。对于一名职业妇女来说,最困难的,就是在工作与家庭之间取得平衡。一旦到了紧要关头,家庭永远是最优先的。我女儿们成年后对我的照顾与关心,充分显示她们清楚接收到这个讯息。

当我的双胞胎女儿爱丽丝与安妮进入青少年时期,凯蒂还不满 10 岁的时候,我开始离家工作。我在将近 40 岁时完成哥伦比亚大学博士学位;而且我还是个单亲妈妈。

我取得学位的时机真的再好不过。因为当时反对性别歧视的教育法修正案第九条(Title IX)已经通过,女人正是可以在职场上大展身手的时刻,我的学历证书也准备好了。当参议员爱德蒙・莫斯基聘请我担任他的立法事务办公室主任时,在国会山庄上,我是以“欧布莱特博士”,而非“莫斯基的朋友玛德琳”被介绍的。

在事业持续发展的同时,维持工作与家庭之间的平衡变得益发困难。我经常不在家。对我们大家来说,这都是一大改变。但让我感受到最多压力的,倒不是我的女儿们,而是其他的女性朋友。有许多女性朋友让我感觉自己是否做了错误的决定。

我总是说每个女人的中间名叫做“罪恶”,因为我们太喜欢对彼此进行价值批判。

许多年来,在华府有个不成文的规定,亦即在一个团队里,通常只有 1 名或最多 2 名女性职员的缺额。这样的限制在拥有企图心的女性之间营造出一种不健康的竞争环境,也不利于女性之间的支持互助。

令人庆幸的是,现今有愈来愈多人了解到,女性的力量对所有人来说其实都有正面帮助。我相信那些在上位的女性更有义务教导和支持彼此。若非希拉蕊向比尔・柯林顿的引荐,我无法担任国务卿此一职务。希拉蕊支持我并非因为我是女人,而是她相信我就是那个能有效传达比尔外交政策的人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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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想来很不可思议,但在当时,确实有人真正怀疑一个女人是否可以胜任国务卿这个职位;也有人担心阿拉伯世界无法接受一个女性国务卿。甚至,有些外国媒体对于这个任命案的报导相当粗暴,举例来说,塞尔维亚族就以“老,但危险”来形容我。

随着时间的演进,人们这样的态度也跟着改变了。透过我最小的外孙女在多年前所做的一个观察,这样的变化显得特别清楚。“外婆担任国务卿这件事有什么好奇怪的吗?”她问。“只有女人可以当国务卿啊!”我当时才了解到,在她的世代,这个说法基本上是正确的。我的任期于 2001 年结束后,康朵丽莎・莱斯(Condoleezza Rice)自 2005 至 2009 年担任国务卿,接着则由希拉蕊・柯林顿自 2009 至 2013 年担任该职。

现在,我的女儿们都拥有自己的家庭和事业,我们经常谈到,当我的工作将我从她们身边带走时,她们是如何长大的。我们很惊讶地发现,不管我的行程有多紧凑,我们都会想出办法找到时间陪伴彼此。我很骄傲于爱丽丝、安妮和凯蒂的专业都与公职服务相关,而且都在尽其所能地回馈社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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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是怎么做到这一切的?”或许是一个母亲能从孩子那里所听到的最好的赞美。这让我得以自叨念她们而产生的罪恶感中,永远解放出来。

注:Glass ceilings 直译为“玻璃天花板”,其实是一种譬喻,泛指企业内无形而人为的障碍,阻碍某些人(特别是女性)在职场上的跃升。这个名词首度出现是于一九八六年《华尔街日报》的专栏中,描述女性在企业或组织高层中升职面临的困难,自此即普遍被使用于描述此种情境。

玛德琳・欧布莱特(Madeleine Albright),乔治城大学外交事务学院教授。在一九九七至二〇〇一年期间,欧布莱特成为美国首位女性国务卿。自一九九三至一九九七年这段期间,她担任美国驻联合国大使。在此之前,欧布莱特是总统吉米・卡特(Jimmy Carter)国家安全委员会的委员与白宫幕僚之一。她也是美国参议员爱德蒙・莫斯基(Edmund Muskie)的法案分析师。她撰有五本书,包括二〇〇三年出版的自传《从难民到国务卿:欧布莱特回忆录》(Madam Secretary: A Memoir)等。二〇一二年,欧布莱特被授予“总统自由勋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