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宋朝妙新闻》里头窥看当代雅士苏东坡的风流韵事,作为宋朝的“国民老公”女子恨不相逢未嫁时,男子景仰其气魄。

如果我们将时间拨回到十一世纪的中国,找出一名堪称“国民老公”的宋朝男子,他会是谁呢?

相信不少朋友都会说:柳永!柳永!

柳永确实是当时许多女性心目中的大宋男神。《喻世明言》第十二卷记载说,柳永“自恃其才,没有一个人看得入眼,所以缙绅之门,绝不去走;文字之交,也没有人。终日只是穿花街,走柳巷,东京多少名妓,无不敬慕他,以得见为荣。”当时汴京的青楼,传出几句口号:“不愿穿绫罗,愿依柳七哥;不愿君王召,愿得柳七叫;不愿千黄金,愿中柳七心;不愿神仙见,愿识柳七面。”其中有三位名妓:陈师师、赵香香、徐冬冬,更是“赔着自己钱财,争养柳七官人”。

不过,柳七官人离国民老公的境界还远着。毕竟,争着想结交他的女性基本上都是青楼歌妓,良家女子恐怕都不敢嫁“赢得青楼薄幸名”的风流才子。那时候还有一位男性,如果他不能称国民老公,那柳永就更没有资格了。这个人就是苏轼苏大学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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妾身非苏郎不嫁

和柳永一样,苏轼也是颇得青楼歌妓之欢心的。熙宁七年(一○七四年)九月,三十七岁的苏轼被委任为密州太守,他从杭州启程,前往密州赴任,途经苏州阊门,苏州“望云馆”有位歌妓,特意携酒前来送行。我们不知道这位歌妓的名字,但知道她对苏轼非常仰慕,如今意中人要远行,她心中难舍,忍不住泪眼婆娑。临行,苏轼赠她一首〈醉落魄·苏州阊门留别〉:“苍颜华发,故山归计何时决?旧交新贵音书绝。惟有佳人,犹作殷勤别。离亭欲去歌声咽,潇潇细雨凉吹颊。泪珠不用罗巾裛,弹在罗衣,图得见时说。”

但苏轼的女人缘绝不限于青楼,深宫中的皇后、皇太后,也是苏轼的粉丝。大宋民间,更不知有多少良家女子都想嫁苏大学士。有一本宋朝人写的八卦笔记,叫作《瓮牖闲评》,就记录了一桩轶事:元丰年间,“苏东坡谪黄州,邻家一女子甚贤,每夕只在窗下听东坡读书。后其家议亲,女子云:‘须得读书如东坡者乃可。’竟无所谐而死。故东坡作〈卜算子〉以记之。”人们相信,苏轼的这首〈卜算子〉:“缺月挂疏桐,漏断人初静。时见幽人独往来,缥缈孤鸿影。惊起却回头,有恨无人省。拣尽寒枝不肯栖,寂寞沙洲冷。”就是为纪念那位红颜薄命的少女而作。

这桩轶事流传颇广,并衍生出几个版本,其中一个版本记录在另一部八卦笔记《野客丛书》中:“惠有温都监女,颇有色,年十六不肯嫁人,闻东坡至,喜谓人曰:‘此吾婿也。’每夜闻(东)坡讽咏,则徘徊窗外。(东)坡觉而推窗,则其女逾墙而去。坡从而物色之,温具言其然。(东)坡曰:‘吾当呼王郎与子为姻。’未几,坡过海,此议不谐,其女遂卒,葬于沙滩之侧。(东)坡回惠日,女已死矣,怅然为赋此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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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个版本中,故事的地点改为惠州,女子姓温,是惠州都监的女儿,十六岁了仍不肯嫁人,听说苏轼来惠州,说,嫁人当嫁苏学士。苏轼夜里在书房读书,温氏女则在窗外徘徊。苏轼推窗去看时,她又逾墙逃走。其实此时苏轼已年近六旬,身边也有王朝云相伴,显然和温氏女不可能再有缘分。但苏轼为人热心,介绍一位王姓公子与她相亲,准备为她做媒,可惜相亲未果,苏轼又被贬至海南。等他从海南回来,温氏女已抑郁而终。天妒红颜,苏轼唯有怅然写诗相吊,所谓“拣尽寒枝不肯栖”,是说温氏女择偶不嫁。“寂寞沙洲冷”,是指她死后葬身之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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恨不相逢于未嫁

还有一些女子,未嫁时仰慕苏轼,婚后仍念念不忘,想见苏轼一面,以了结情思。很八卦的《瓮牖闲评》载有一事:苏轼在杭州时,一日与友人同游西湖,“至湖心,有小舟翩然至前,一妇人甚佳,见东坡,自叙‘少年景慕高名,以在室无由得见。今已嫁为民妻,闻公游湖,不避罪而来。善弹筝,愿献一曲,辄求一小词,以为终身之荣,可乎?’东坡不能却,援笔而成,与之。”

苏轼赠送给这位多情少妇的诗词,就是这一首〈江城子〉:“凤凰山希雨初晴。水风情。晚霞明。一朵芙蓉、开过尚盈盈。何处飞来双白鹭,如有意,慕娉婷。忽闻江上弄哀筝,苦含情。遣谁听?烟敛云收、依约是湘灵。欲待曲终寻问取,人不见,数峰青。”八卦笔记记载的这些风流韵事,很可能有杜撰的成分。下面我们讲述一个真实的故事:元佑八年(一○九三年),苏轼被任命为定州太守,时五十六岁。在定州任上,苏轼聘请了一位叫李之仪的年轻人为幕僚。李之仪的夫人名叫胡文柔,是一位很有才情、见识的女子。丈夫每天到苏轼府上办公,胡文柔都要交代说:“子瞻名重一时,读其书,使人有杀身成仁之志。君其善同之邂逅。”苏轼到李家做客,胡文柔每次都躲在屏风后听他与丈夫聊天,待苏轼告辞后,则叹曰:“我尝谓苏子瞻未能脱书生谈士空文游说之蔽,今见其所临不苟,信一代豪杰也!”

后来两家人来往多了起来。胡文柔与苏轼的侍妾王朝云年纪相仿,又都喜欢诵读佛经,因此成了好朋友。苏轼还戏谑地给胡文柔起了一个法号,叫“法喜上人”。可见两家人过从甚密,相处融洽。不久苏轼又遭贬迁,胡文柔夜连做了一件衣服,送给苏轼,说道:“我一女人,得如此等人知,我复何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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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想来,胡文柔对苏轼应该也是怀有仰慕之心,只是已为人妇,这种感情只能深深埋于心底,或者说,已经超越出了男女之情,升华为对亲人的关爱。后来胡文柔不幸病逝,丈夫李之仪将妻子与苏轼的交往,都写进他的文集《姑溪集》。

更有意思的是,那时候许多男子也很仰慕苏大学士呢!苏轼名动天下,粉丝也遍布天下,其中最奇葩的一名“苏粉”,大约要数章元弼。据一本宋人笔记《师友谈记》的记载:“章元弼顷娶中表陈氏,甚端丽。元弼貌寝陋,嗜学。初,《眉山集》有雕本,元弼得之也,观忘寐。陈氏有言,遂求去,元弼出之。元弼每以此说为朋友言之,且曰‘缘吾读《眉山集》而致也。’”这个章元弼,慕苏轼之名,对苏氏作品爱不释手,结果冷落了美丽的娇妻陈氏。本来章元弼就长得丑,已经让妻子陈氏很不满意,现在陈氏更受不了了,便提出了离婚。而章元弼说起这件事,还沾沾自喜,经常跟朋友吹嘘说:“因为我废寝忘食读苏先生的书,冷落了妻子,她才跟我离婚。”这让我怀疑他对苏轼是不是有某种特别的情愫。

苏轼一生并不得意,仕途坎坷,以致他多次感叹说,我们摩羯座就是命运多蹇。既不是帅哥,也没多少钱财。但他多才多艺,琴棋诗画皆精通;也有学问,开创蜀学;能谈星座,还做得一手好菜;又懂工程设计,广州最早的自来水供水系统即出自他的设计;他生性幽默、乐天,即使在人生最失意落魄的时候,也能将日子过得有滋有味;他又有着菩萨心肠,一手创办过孤儿基金“救儿会”、福利医院“安乐坊”,至今杭州与惠州还有他整修的苏堤。

他又是一位深情的男人,妻子王弗病逝,他在她坟前手植三万棵松柏,十年后梦见王弗,还是旧时模样,醒来写了一首〈江城子〉:“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夜来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料得年年肠断处,明月夜,短松岗。”

这是悼亡词中的千古绝唱,相比之下,柳永词中表现出来的小伤感,显得太轻飘飘了。苏轼每有新词出,必天下传诵,这首〈江城子〉在传播过程中,不知深深打动了多少闺中女子柔弱的心。如此深情的男人如果还不值得寄托终身,那世上还有什么男人值得嫁呢?